“我坐沙發吧。”
“……好。”
祝朝意下意識轉動那管藥膏,轉筆似的在指縫間滾了兩圈。
等宋俨坐好,她又磨蹭着坐着帶輪小轉椅挪過去。
宋俨低聲說:“直接來吧。”
他垂着眼睫,面上绯紅猶如梅花蒼雪,墨黑的睫毛和微濕的鬓發就是梅樹的枝桠。
祝朝意視線下移,就到了浴袍的V字領,鎖骨和胸肌線錯落有緻,純色腰帶紮出勁瘦窄腰。
再是光.裸的長腿……
救命啊。
宋俨底下有沒有穿啊??
她緊咬着牙,強迫自己無視掉讓人道心不穩的盎然春.意,把藥膏擠在棉棒上。
先是左手。
細棉棒在手指關節上遊走,乳白的膏藥被塗抹均勻,在燈下略有反光。
祝朝意冷着臉專注上藥時,宋俨也思維發散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剛才不方便在她跟前拿換洗衣服,還好浴室裡有浴袍,又有遊泳短褲,可以支撐一陣子。
但現在祝朝意輕輕捉着他的手指,沒有了巴塞羅熊的阻礙,宋俨得以看清完整的對比。
她的手指又細又白,書裡說的蔥似的軟,時不時撫在他指間。
像是随時會被他粗糙的創口割傷。
那棉棒才塗好左手無名指,宋俨突然縮回半掌,指尖蜷起。
“還是,我自己來吧。”
祝朝意擡眉,“我弄痛你了?”
宋俨泡在酒精裡的腦子反應極慢,過了兩秒才道:“沒有,不痛。”
但很癢。
她便又将手掌朝上地伸向他,“很快就好了,忍忍。”
送佛送到西,演戲演到底。
祝朝意裝得自己都信了,她現在無比關心宋俨的凍瘡,要親自為他的兩隻手都上好藥才肯罷休。
所以即便有些笨拙,還有些說不上來的慌亂。
祝朝意還是堅持幫他把藥膏塗完。
那回在車裡沒仔細看,宋俨的手比她想象的還要大,皮膚也有些發幹,沒她看托班時小孩子的手那麼嫩。
但祝朝意總怕自己太粗魯,讓他的瘡口雪上加霜,于是動作愈發細緻小心。
能聽見心跳聲的沉默裡,她無意的嘀咕清楚傳進他耳裡。
“是高中的時候長的?”
宋俨:“嗯。”
從高一下學期開始,到高二上學期,他在後廚洗了一年的盤子。
皮膚長時間泡水,他又沒有擦幹的意識。
夏天還好,冬天潮濕寒冷,凍瘡就和青春痘般,一不留神就冒了出來。
稍不注意,便反反複複。
因此,即使他因為給祝朝意做家教,沒再去洗盤子掙錢,但高中時期,每逢過冬,凍瘡仍然形影不離。
直到被宋家接回,家庭醫生在體檢時叮囑他天氣冷時多穿些,平時可多擦護手霜。
他照着做了段時間,才有所好轉。
“前幾天沒見過,是今晚太冷了嗎?”祝朝意又問。
不是。
是昨天想找你,但怕你不想見我,所以在門外站了會兒。
當時西裝太薄,從餐廳出來爬到山上,氣溫又驟降。
所以凍瘡複發。
可宋俨點了點頭,“也許吧。”
反正是他自作自受,沒必要讓祝朝意知道。
祝朝意說:“那你明晚再加件外套吧,或者袖子長一點的,能夠保暖到手。”
宋俨輕聲道:“好。”
乖得不得了,仿佛她說什麼,他都會說好。
這種乖巧讓祝朝意渾身不舒服,她閉上嘴,安安靜靜抹完另一隻手:“這樣可以嗎?”
其實不太行。
她後期塗得有些潦草,藥膏太厚,指縫靠近根部的地方沒抹開,像粘着一小塊化掉的冰淇淋。
但宋俨閉眼道:“嗯,很好。”
他怕自己太吹毛求疵,祝朝意下次就不幫他抹了。
又說:“謝謝。”
禮貌得了不得,祝朝意眨眼,“不客氣。”
而後兩人默了一瞬,祝朝意見他視線低垂,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捏着他完好的指尖。
他們上藥時,身體不自知地靠近,如今膝蓋幾乎相抵。
祝朝意這一看,又不得不留意到宋俨繃直的大腿。
他站起時,浴袍也隻将将遮到膝蓋,現在坐着衣擺上移,常年不見天日的皮膚白得晃眼。
……男妖精。
不是要保暖嗎?
“我,先下樓了。你記得穿多點。”祝朝意站起轉頭,留給宋俨一個僵硬的後腦勺。
宋俨也跟着起來,“……嗯,明早是八點半?”
祝朝意往房門邊走,“對,早上八點半,在公共廚房見。“
将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屏息凝神的彈幕又活躍起來。
【結束了?我褲子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鏡頭剛一直怼臉那麼近,都看不到他們在搗鼓什麼】
【老公你的意思是…】
【《上藥》】
宋俨手長腿長,慢祝朝意半步,卻能小臂越過她,傾身為她開門。
他本隻想目送她出去,但對面房門沒關,顧雁飛正坐在床尾,一擡頭就看見他送她出來。
宋俨當即道:“到時候見。”
祝朝意:“行。”
她還是沒看他,宋俨眼見她擡腿要走,又開口說:“明天好像會下雨。”
祝朝意擡起的腳跟又放下,“真的?你帶傘了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