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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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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語。

宋家投了這部劇,宋俨當然能随時來探班,她管不着。

但他出門能不能看看天氣預報!又蹭她的傘,又蹭她的小風扇!

“喂喂,好,來下一場準備,各部門注意……”場務組長拿着擴音喇叭喊。

祝朝意擡頭,和時珍隔着人群對上視線。

她把小風扇往宋俨手上一拍,“行了,借你,下次記得自己帶 。”

說完,隻身邁入陽光裡。

靜音小風扇無聲震動,延長了她指尖撓出的那陣酥熱。

宋俨緊了一下傘把,隻覺得風扇裡吹出來的氣流,滞澀又潮熱。

他不是要借。

他是想幫她拿着。

祝朝意剛到站位上,就有化妝師上來幫她補妝。

她閉着眼,邊聽時珍講接下來這場戲的要點。

司汶清是三界九洲第一人,是正道的圖騰,妖邪中盼她死的數以萬計。

而她确實快不行了。

不是因為舊疾纏身,或是走火入魔。

而是她駁雜三靈根在身,修練時便較單靈根多需兩倍靈力,維持境界也同理。

如今天門難尋,靈脈枯竭,靈氣薄弱。

司汶清也再難堅持,瀕臨隕落,所以想竭三界之靈氣,突破瓶頸,羽化成仙。

時珍說:“你現在經脈受阻,練劍已經很困難了,但是整體的形還在,心裡那口氣也要在。”

祝朝意進組之後,時珍就安排了武學指導老師教她練劍,算着日子,還不到一周。

每天近兩小時,就為了這出戲。

祝朝意把自己的走位默背了一遍,又找好場内六台攝影機的位置,接過道具老師遞上的單手劍,掂了掂。

一把未開刃的半硬劍,橢圓劍柄,更容易掌握方向,也好轉劍花。

“放輕松。”時珍說完,回到自己的導演椅上,拿起對講機,“roll一條。”

攝影和錄音皆已到位,場記打闆:“啪!”

祝朝意神情頓變,司汶清如同她的另一個人格,從靈魂背面複蘇,接管了這具身體。

面向百丈之高的崖壁,她單手執劍,寒光凜冽如銀龍出竅,在嶙峋怪石上劈砍出深淺一緻的精确劍口。

簌霜劍滴血認主,早與司汶清渾然一體,在她并步刺劍時撕裂空氣,貼身撩出一圓時又如金鯉躍出。

寬大雪衣下,勁瘦背脊繃緊,窄腰發力豎刺而下,而後雲劍轉身,蜿蜒遊走,美如碎葉葬花,卻又藏有摧枯拉朽之勢!

司汶清眉眼冷厲,茕茕孑立便如千年寒冰中橫插的一把巨劍。

她口中念念有詞,不過是律例苦練,卻在不知不覺中,殺招、狠招頻出。

裴钰也是駁雜二靈根,不過農戶之女,卻氣運伴身,短短二十年的光陰,機緣多如牛毛。

而她從天國墜入地獄,再從苦恨泥濘中浴血而生,從肅清堂爬到宗主的位置,花了一輩子。

她如何肯!如何甘願放棄!

是天道待她不公。

她偏要逆天而行!

“裴钰……”

“裴钰!”

簌霜劍法最後一式,司汶清靈力不支,素面蒼白,紅唇病态地顯出濃黑血意。

她在烈日之下滴汗未出,劍招盡現後卻雙腿踉跄,強撐着拄劍跪下,望向虛空之處。

似是想縮地成寸,直剜開那乖徒的七竅玲珑心,把自己凋落的魂魄植入進去。

“……”

祝朝意望着的是原予的方位,而宋俨還舉着傘立于原處,恰好目視她這冷厲一眼掃來。

即便她不在看他。

脹痛的心室也鈍鈍地泵動。

像是肉裡紮了根小刺,一感知到祝朝意,倉皇的鼓動便帶動傷口,酸癢地發疼。

但他今天才發覺不是刺。

是鑽開血肉生長出的纖枝細條。

祝朝意劍劍劈來,那枝條沒斷,反而從頭到尾“啵”地綻放。

頃刻間,開出無數朵嫣粉小花。

“咔——”

一條結束,寂靜的片場又蘇醒過來,交談聲如石子入湖,層層漣漪自中心向外推去。

宋淺芝也恍然回神,胸口起伏一瞬,突然明白時珍要她等着看完這場戲的含義。

她們本約的三點見,但宋淺芝怕宋俨久等,兩點半就到了。

不巧今天劇組排戲又緊,時珍便請她稍等,“那孩子練了有幾天了,我驗收一下。”

随即擡頭,“朝意呢。”

是個陌生名字,又不是主演,宋淺芝估摸着,不過一個初出茅廬的小演員。

但她也沒仗着自己金牌制作人的身份,就硬擠掉人家拍戲的時間,而是找去宋俨所在的位置。

沒想到還有這個收獲。

時珍說的是“練了有幾天”,語氣還透着斟酌,那這位朝意應該不是武打演員出身。

卻能在身段利落幹淨、賞心悅目的同時,還臉上有戲、眼裡有戲,于今也是難得。

尤其,她還長得很漂亮。

十分的漂亮。

宋淺芝回過味來。

所以時珍想給她機會,讓她在自己跟前露露臉。

不遠處,時珍和祝朝意交談着再保幾條,宋淺芝默默給“朝意”這個名字排了個号。

回頭便見宋俨凝神伫立,冰塑的目光融融定着,往常倦懶下壓的漆黑睫毛都上揚了些。

像是為了把某人镌骨銘心。

宋淺芝雖沒結婚,男伴卻有過不少,哪能看不出來宋俨這是情窦初開,鐵樹生花。

那心裡頭大概還在冒些幻想的小泡泡。

她本也沒自作多情外甥是來陪她的,現在算是知道了原因。

“你喜歡她。”

宋淺芝輕問,語氣卻着實肯定。

宋俨眼睫一抖,似是才如夢初醒,視線緩移,看向宋淺芝。

他頰腮微動,好不容易才調動舌根,“嗯,喜歡。”

宋淺芝對上他的雙眼。

用漫長青春期凝結成的冷硬陰郁化成了水,初雪消融,光點粼粼。

宋俨是用這樣的溫度注視祝朝意的。

蔣書同問他時,他還想的是以前的祝朝意。

說自己當時不懂,最近才明白。

但此時,“喜歡”這兩個字的份量又加重許多,沉甸甸壓在枝桠上,讓柔嫩的小枝條墜彎了頭。

他不該是因為祝朝意為他做了什麼,才喜歡她的。

他先前都想錯了。

祝朝意這個人光是站在他面前,什麼也不做。

甚至罵他也好,踩他也好,他都覺得可愛,都想牽她的手,還想抱她。

他對她是這種喜歡。

喜歡她本身就是件幸福的事。

祝朝意祝朝意祝朝意。

宋俨心頭繁茂的小花朵裡塞滿她的名字。

他不僅要讓葉瀾舟和宋淺芝知道,還得讓所有人都知道。

他喜歡她。

而隻有他,能争她心裡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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