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顯然,這位清規先生不僅是文壇明珠,更是一個合格的權臣。”
“北淵雖然距離上京千裡之遙,卻多少也聽聞了永恩雲和雅是如何在與她的對壘之中敗下陣來的,實在是一個妙人。”
“我家主上,想請見這位清規先生。”
話落,閣内一時無聲。
林西洲本就對無漾此次的目的有所了解,她這麼既闡述又表态的一番長篇大論下來,隻是說給林墨誠聽的鋪墊而已。
果然,林墨誠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為何?”
林墨誠本與李相宜僅是點頭之交,最多稱得上一面之緣惺惺相惜,對于無漾這番話顯然沒有立場去為了李相宜詢問再三。
可她還是問了,隻因對那位意氣鋒發的驚世之才的欽慕。
無漾和林西洲自然瞧得出此間的怪異卻沒有去拆穿她,甚至同她詳細解釋了起來。
“實不相瞞,方才所說的傳奇故事,我朝正逢此難。”
“何意?”
林西洲輕笑,淡淡地看了一眼再三追問的林墨誠,掩去了眼裡的笑意。
聞名遐迩的掃眉才子也如鳳毛麟角一般,自然都有幾分傲氣在身上。
更何況是對自己這位素以守規矩重禮數而聞名的堂妹來說了,此番已是僭越。
偏偏棋局對弈的這兩人同故事的主人公都沒什麼交情甚至其中一位連面都沒見過,卻在這裡聊的火熱。
無漾對林墨誠好似一點防備也不設,如實答來:“我朝文弱,先帝爺登基後北淵逐漸崛起卻側重于軍力糧産這一眼看的通的強國之道,邊疆永固百姓不受戰火之苦,衣食富足萬民沒有饑餓之憂,可卻獨獨落下了才德文學這一宗。”
“内閣三儒屈更祥當道,屈更祥效仿當年禍端,壟斷書籍典藏禍手伸到文壇朝儒身上,非他族人或不屈服者若有才能壓而逐之,這是一大禍患,而今萬民無災戶戶有糧,邊疆安穩無人敢犯,朝廷也終于要騰出手來整頓文壇結黨之風。”
“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雖然不是什麼好名号,但我朝的确文脈甚微,沒有如同虞朝這般如雷貫耳的文壇名将可用,屈更祥一派又底蘊不淺,所以這清腐之戰也遲遲難以取得進展。”
話說至此,林墨誠了然。
“所以,你們想請清規先生去往北淵,再做一回罪在當代引人憤恨之事?”林墨誠把話挑明了。
無漾也不否認:“正如同她當年救天下文運一般,罪在當代,功在千秋呐。何況,此次是北淵朝廷的決定,有朝堂之上的旨意下來,那就是光明正大,甚至算不上罪在當代。”
林墨誠眸色越發沉了:“隻是遭屈更祥等人的嫉恨甚至殺意而已,是嗎?”
這次,無漾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迂回慢谏:“既有損害在前,自是有收益随後,有來有往,做筆交易而已。”
“而今上京的局勢于她來說實在算不上有利,我覺得,清規先生應當不會拒絕一個盟友吧?”
林西洲在一旁靜靜地聽着,不發一言。
“這些,你自去同先生講,我與她本無深交,何故說與我聽。”
無漾眉間微挑,一陣低笑:“可你還是詳聽且追問了,現在問這個,真是有意思。”
“你對她,傾慕非常。”無漾笃定道。
“是。”
“那給你一個和她共事的機會,可好?”
林墨誠擡眸:“說清楚。”
“宣和雖不是兩大文宗的弟子,卻也是早早憑借一首《焚鶴引》在六朝會上一舉成名,名揚天下。我朝此次政策執行,上面的意思便是想請你與清規先生同往。”
林墨誠眸光微凜,看向一旁的林西洲。
她原本同這位北淵來的無漾女官隻是平昔之交,今日提燈閣相聚還是堂姐相邀,所以今日之事,言有幾分可信她想從堂姐這裡尋個答案。
林西洲朝她微微颔首,表示如此。
“閣下既知我循先生行事,此事本應先同先生洽談,為何先同我來說,我和先生點頭之交左右不了她的想法。”
無漾輕笑着搖頭:“可我卻覺得,你的這位清規先生會看在你的面子上,多一分成事之機。”
林墨誠良久沒有回應,林西洲朝她看去,隻見她神色複雜,秀眉微蹙,眸色森然,似是墜入深潭一般深邃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