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相宜身上。
李相宜規規矩矩的跪下叩拜,再擡頭,正視着皇位上這位年輕的君王:“臣愚鈍,不知所犯何罪,還請陛下明示。”
明陽帝挑眉:“你愚鈍?”
李相宜垂眸:“臣愚鈍,請陛下賜教。”
明陽帝輕笑出聲:“素卿,你瞧她愚鈍嗎?”
皇帝将話鋒投給風盡息,後者隻是歪頭一笑:“陛下,我看這李副使算不得愚鈍,隻是折騰人罷了。”
明陽帝輕哼一聲表示贊同:“朕瞧着也是。”
李相宜看了風盡息一眼,沒把爾純說他才是主審官的話記在心裡,而是正色啟奏道:“回陛下,為人臣子,全憑君主驅使。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明陽帝輕嗯一聲:“怎麼着,你這意思是在指朕不分青紅皂白就給強加罪名了?不足一個月,繞着你的案件有幾樁了,你自己數數。”
“臣不敢。”
風盡息走下兩層台階:“李副使口中的不敢,是不敢質疑陛下,還是自己闖的禍多到自己都不敢數了?”
說罷,緊接着又道:“太子百日宴那夜,李副使為了拿住守備司謀逆的證據拼死抵抗受了一身的傷,還是不要跪着了吧?”
明陽帝微微颔首,準許李相宜起身。
眼見殿上的氣氛突然轉變,鄭會勸也明白了什麼,早聽聞這李相宜歸了太後門下,難不成這是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包庇她不成?
鄭會勸一步走在鄭祖貴的屍首旁:“陛下!”
“求陛下主持公道啊,莫要被她蒙蔽了雙眼,那夜之事分明就是她自導自演的苦肉計隻為揭過她殺人滅口的真相。
殺人償命,臣懇求陛下徹查此事,追究李相宜殺害朝廷命官之罪!”言辭激烈到咬牙切齒,而後這位尚書左丞雙腿筆直的彎曲而下跪地不起。
殿内寂靜片刻,燭火幽暗。
風盡息無奈輕歎:“鄭大人啊,我才是今夜的主審官,你越過我去懇求陛下是對我心生不滿呢,還是瞧不起本官啊?”
鄭會勸冷哼一聲:“休要曲解我的意思,我不過是想盡快讓殺害我兒的真兇落網,讓他瞑目安葬。”
“好好好,”風盡息接過一旁禦史台文書的案宗:“本官這就還令郎一個公道。”
看着手裡這幾份案宗,風盡息頭疼般的歎息道:“真是不知從何開始了,李副使,這都是沖着你來的,不如你說,先審哪一件呢?”
李相宜神色淡然絲毫不慌,就像和自己無關似的給出建議:“風大人,既然鄭大人喪子之情難以掩抑,情緒激動,不如就先緊着鄭大人來吧,畢竟年紀大了,與咱們在這耗着也有失妥當。”
風盡息聽了李相宜這話好似深思熟慮過一般,正色道:“有道理,那就從鄭大人的訴求開始。”
“方才鄭大人所說,李相宜在守備司謀逆一案中是自導自演做的苦肉計,為的就是掩蓋住他殺害鄭少卿的事實,此話何解啊?”
不等鄭會勸開口他又高聲吩咐道:“還不将鄭大人扶起來回話,殿上隻鄭大人跪着,這成何體統啊?”
内侍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的将鄭會勸小心翼翼的攙扶起來。
鄭會勸笃定道:“李相宜欺君罔上被揭穿之時,是臣力主嚴懲,她記恨在心。于是就痛下殺手!”
風盡息翻開卷宗掃了一眼道:“可仵作上書,鄭少卿乃是被武功極高之人一劍封喉,但李副使不過是一介文人,又是女兒身,如何做的了這等謀殺?”
此時,矛頭又指向了殿上‘唯一’一位武功極高的高手,雲笙。
鄭會勸怒道:“李相宜結黨營私與至王府串通一氣,再加上這案中所謂的主犯大理寺丞裴顔是她門下,分明就是她一手促成的假案,再抛出一個上辰皇子的噱頭,将我兒之死嫁禍給上辰皇族。”
李相宜反問:“那照您所說這是由我一手安排的,那我為什麼要殺死我門下的裴顔呢?”
“自然是這裴顔是個冒牌貨,和上辰皇族沒有半分關系,他禁不起查。自然要先下手為強,如此逆行倒也不會有人會輕易懷疑到你的頭上。”
“恰巧,修習于九曲山的長蘊郡主就在此時出現在上京,武功極高之人,就是她,一劍奪去了我兒的性命!”
雲笙安慰般拍了拍至老王爺的手,而後看向鄭會勸:“鄭大人,沒想到您編話本的本事還是一流啊。聽着還真像那麼回事。”
“我遠在九曲山多年不回,遙聞幼弟與祖父遭禍,情急之下回京查探,于情于理何錯之有,隻憑着所謂的一劍封喉就斷定是我了?人證可有?物證可有?”
“天下習武者之衆,不勝可數。鄭大人為官多年,難道就是憑着主觀臆斷行事的嗎?”
鄭會勸怒火中燒臉色不善的指着雲笙:“你早就想好了這些說辭!”
雲笙氣笑了:“鄭大人的話好沒道理。若都按您這樣胡來,還要三法司做什麼,還要國法做什麼?”
風盡息适當攬過話語權來控住場面:“鄭大人,單憑這些定不了罪,您還有沒有更直接的證據或者人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