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相宜隻是淡淡是看着鄭勸會是背影,什麼也沒說。
提燈閣
第一縷疾風掠過飛檐上吊着的風鈴,李相宜循聲而望卻被那落珠欺負的可憐。
“今日來興邀你論畫,總是理這些己外事做什麼,天要下雨你還能攔着不成?”
池硯将案幾上的雜物盡數掃去,一副美人妝墨圖展開來。
李相宜收了飄緒,不耐的抖掉沾袍落珠,閣内侍女上前要将支摘窗阖去也被她攔下。
侍女看着被打濕的卷軸躊躇不去,好在池硯揮手救下侍女這才退去。
“既是煙雨江南,如此倒也應景。”李相宜垂眸嗅茶低聲道:“阿硯莫氣。’
池硯低笑:“我不過是外道,清規說應景便就如此來論。”
李相宜詫異的瞧了她一眼:“這幅美人圖出自風盡息之手。”
“又在這倒弄人了不是,風盡息的私印尚在,我雖不善于畫,總共還是認得這位天之驕子的私印的。”
李相宜的目光落在美人圖上:“他在畫道中,确擔得上後起之秀。”
窗外的風鈴作響池硯淺笑着望了過去:“偶然得到,便拿來與你瞧了。”
“清規且說,是這畫中人萬年難遇,還是這畫技更勝一籌。”
李相宜傾去杯茶,随手丢在一旁:“你尋我論畫,偏論他的?”
瞧了一眼被他丢在一旁的可憐東西,池硯好脾氣的喚來侍女呈上一隻新的,她親自沏了茶再置于李相宜手旁。
“許是秋雨鬧得,你今日可有些不安穩,公台方向你少說瞧了不下十次,怎麼,急事在身?”
李相宜靜心下來始覺歉意:“别氣。”
池硯笑笑:“不氣,若氣早将你趕出去了。哪還輪得到你壞我茶盞。”
李相宜也不在意,将目光停在女子眉間:“這畫中女子若以貌而論倒是庸俗了,不世幽蘭之姿,聖潔如峰雪。這是照着哪位佳人所做?上京城可不多見。”
“盛景多美人,佳人不勝可數。”池硯否認。
“哦?阿硯莫不是有了心儀的姑娘了?”
“那倒沒有。不過在下眼前之人,師自單懷山主,腹有墨華名聲在外,如何算不得此等佳人?”
池硯目露柔光,瞧着眼前人稱贊道“曾瞧見過幾次,華而狠絕林下風緻,無論何時,都不會自亂陣腳。”
李相宜眸光微凜,片刻後輕笑一:“你都知道了。”
池硯垂眸:“從未見過你這幅樣子,我想,我總要做些什麼。”
李相宜明了:“外人看來,我遭此滅頂之災,又遇上北淵一事,該是要倒台了。”
池硯隻看着李相宜:“謀算在心,這些壓不倒你,更何況單懷在後,想讓你倒台也沒那麼容易。你心煩的,是他。”
視線再次落到這幅美人圖上,李相宜擡手輕輕撫上此畫喃喃道:“是啊,你又是哪裡來的變數呢?”
窗外風雨漸洶,映出她現下的心境。
事發之日李相宜早就預料到了,複起之策也早就在心中構思良久,與她有仇有怨的,願救她于危難中的,妄圖将她趁機扼殺的,形形色色之人她都預料了遍也一一做了對策,卻獨獨這人……
橫空出世,不知緣由,脫離于她的掌控之中,讓她瞧不清,看不明。
這種感覺,實在不妙,她怎能允許這個未知的變數存在,未來,又會再次帶來哪些超出她掌控的變數?
疾風又起,沖擊着檐下風鈴,喋喋不休。
思緒回籠,李相宜的注意力落到畫中人的面容之上,隻覺熟悉。
眉間微隆,再又移向這人腕間,果然,一隻耀眼的紅玉手镯靜靜的趴在畫中人左腕上。
“這是……”
池硯也瞥了一眼那紅镯:“認出來了?”
“江南奇女子,有紅玉伴生降世,被奉為吉兆,先帝欽賜聖女一号,貴重萬千。”
是了,聖女上官翎然,師兄的未婚妻子,風盡息舅父之女。現修行于單懷山,而因聖女一名不可入内門,隻有孤身在單懷玉峰苦修。
池硯适時道:“風盡息與他這位表妹關系極好,幼時常覺玉峰于她是囚籠而央求家中長輩接這位聖女回府。”
“單懷論道将至,你作為嫡傳弟子務必回山,風盡息作為九州學宮結業弟子又是湖州風家的繼承人,自然也要作為代表前往,也許可趁那時,以牙還牙,說個明白。”
“我明白,你覺得聖女在單懷之中便可由我掌控來威脅報複風盡息。”
李相宜輕笑一聲:“他的畫作不多,也難為你收來與我籌謀了,不過若隻如此我也不必煩悶至此,他尋常處世皆是一副附庸風雅的驕矜模樣,常見的世家子弟風氣。為何突然要入仕,又偏偏與我發難?”
“所謂的師門對立,這個理由,不夠。”
池硯看向窗外,“方才你望向公台方向,是想到了你師兄與風盡息的交情了?”
李相宜點頭:“這是最看不懂的地方,他與師兄自幼的交情,卻偏偏要拿我做墊腳石入廟堂,師兄這幾日也像躲着我似的。”
“你覺得丞相會害你?”
李相宜非常笃定:“不會。”
池硯幹脆收了畫卷:“現下他已然是明處敵手了,你既不願用聖女要挾強來,那便慢慢查探,堤防,把他的目的挖出來。再不濟,丞相總不會看着他逼死你。”
“不過眼下還有一堆事要你處理,少師他們等你許久了。”
李相宜回眸:“嗯,是該把事交給他們去做了,至于這個風盡息,我親自盯他。”
風雨漸息,霞光破雲層而出,撒下餘晖于李相宜身上,仿佛為她鍍了一層耀眼的光輝一般。
一陣歎息,她站起身來望向西沉的殘陽:“隻在你這我能卸下一切偷閑片刻,真是不舍離開。”
池硯隻笑着看着她,沉寂在這片歲月靜好之中,默默地看着她烨烨生輝。
李相宜緩緩擡起手抓了抓這霞輝,淡淡道:“又要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