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高懸,秋來難免蕭瑟,不知是否有意為之,李相宜睡下的床前那隻窗子大開着,入了夜陣陣秋風襲擾,陰涼凄寂。
她醒來時屋内燭火通明,門側站立了兩個婢女瞧她醒了便囑咐外面的家丁道:“副使醒了,快去請公主來。”
“副使燒已經退下去了,可還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李相宜還是覺得頭昏,擡頭見眼前的窗子也沒在意,“這位姑娘,現下什麼時辰了?”
“回副使,現下戌時四刻,您已經睡了五個時辰了。”
“五個時辰?”李相宜掀開被子就要下床,都這麼晚了爾純不見自己回去可不得去找師兄了。
“算着時辰你也該醒了,這深更半夜的李副使是要去哪啊?”
房門被打開,雲和雅滿含笑意的走進來:“已然能下地走路了,看來你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如我們還是來商議一下正事吧。”
雲和雅的侍從官端着一卷婚書前來,恭敬的奉給李相宜。
面對這個糾纏不休的皇族公主,她深知現在的境遇不宜和她正面硬來卻也實在動了怒,她歎了口氣好脾氣的回道:“長公主,下官早就明言相告,楚王殿下非下官可匹配。下官說到底不過是一介罪臣空有才名罷了,這區區才名在皇族面前自是不值一提。”
雲和雅輕哼一聲尋了把交椅做坐了下來:“清規先生的才名譽滿天下,倒是不必如此自謙。可你也的确是一介罪臣之後。既如此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嫁入楚王府,非要入仕拜官沽名釣譽圖些什麼啊?”
“公主欺人太甚。”李相宜眉間蹙起,眸光暗暗盯着雲和雅。
雲和雅不以為意:“你要知道,你如今在這上京城隻不過是個蝼蟻罷了,收起你那文人傲骨。這不是單懷,本公主也不是文人君子。你猜我若是就此殺了你,若沒證據誰能奈何的了我?”
雲和雅凝視着李相宜:“人貴在自知,你最好擺清自己的位置,即便是丞相也管不到皇族頭上。”
蝼蟻,說的不錯。她如今在這上京城就是要讓人覺得她是一個蝼蟻,她也不指望那癡人說夢般的蝼蟻撼象,但眼前這位……明顯算不上。
如今的永恩長公主是能輕而易舉的将一個鴻胪迎賓副使抹殺,可永恩也知道她不僅僅是一個鴻胪副使,若不然早劫了她來強行拜堂了,還大費周章的要她簽什麼婚書按什麼手印?
為的就是事發後單懷追究,文人重禮數,永恩有着昔年林現文的意思若再有了婚書,那便是單懷山也插不上手阻止新人婚成。
現在的逼婚,她該感謝上天仁慈賜下這麼個良機來讓整個上京都覺得她現在不堪一擊微不足道。
李相宜擡頭看着雲和雅,而今,隻好先穩住她了。
“公主,既然是我與楚王殿下的終身大事,難道不該是我們二人親自商談嗎?”
“呵。”雲和雅嗤笑:“讓你和楚王商議,那豈不是要等上幾個月,那時你早跑了。怎麼,你是當本公主傻子嗎?”
李相宜淺笑:“怎麼會呢,隻不過公主許是忘了,下個月是單懷論道,亦是拜師大會。很不巧下官便是曆年拜師會長老将決定所有拜師弟子的去留,聽說小世子亦是今年的拜師弟子。”
雲和雅站起身來怒視着李相宜:“你在威脅我?”
李相宜輕笑:“不敢,隻不過單懷拜師會向來不缺弟子,單懷門下珠履三千不乏才情遠播的女弟子前來拜師。為感謝公主今朝賜緣,到時我見着小世子了定也會為他擇一上好的姻緣。
可是怕就怕有些拜師弟子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樣的弟子是斷然入不了單懷的,想必,小世子有您這位母親教養應當不是這樣的人吧。”
“呵,好一張伶牙俐齒啊。”雲和雅走近:“若是清規長老今日殒命于此想必下個月的單懷擇教長老就隻能換人了吧。”
雲和雅的威脅李相宜也不以為然,她就是笃定現在永恩急切想把她送進楚王府自然不會動她,可是她自己的親生骨肉的前途也不能不顧。
李相宜猜的很對,雲和雅确實在權衡着,宏圖大業和自己骨肉的前途,實在是難以抉擇……
“公主怎會時如此兇殘之人,下官也不過是與公主開個玩笑罷了。”李相宜見狀立即溫聲勸說:“今日夜深,下官不便叨擾先告退了。”
李相宜言畢快步出了房門,而雲和雅卻是忍無可忍大喊一聲:“給我抓住她!”
府裡護衛拔刀攔住李相宜的去路,将她團團圍住在庭院裡,幾個粗使嬷嬷上前将她摁住,李相宜怎麼會是她們的對手被摁着半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