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鴻淵在元嬰期的時候離開淩霄宗四海夜獵,他走的那天,天色陰沉,山風大起,吹的大樹都晃動起來,漫天的飛葉飄零。即使是在西域,也少見如此大的風沙。淩霄宗一衆人等中最厚道的魯簡直遲疑了,“阿淵,今日天象如此不宜,要不你還是……”
“要不你還是快點走吧,别路上被雨水淋到了。”魯簡直話沒說完就被捂嘴帶走,接下來說這看似關心的話的是雲鴻淵的親爹雲海。
雲鴻淵沒好氣的瞪了這些人一眼,轉身走了,走出老遠了,終于聽到這群人遲來的叮囑,“阿淵啊,出門在外闖禍了千萬别說你是淩霄宗的啊,反正你什麼都不要說,拔腿快跑就行了,切記别說你是淩霄宗的啊!”
雲鴻淵頓了一下,離開的腳步聲更重了,速度也更快了。
同一時期謝千栩在仙門百家已經很有名氣了,首當其沖的當然是她無與倫比的容貌。出道不久就被公認為仙門百家第一美人,當時她還跟在父母身邊一起夜獵,她父母雖然是散修,但是修為高深、實力超凡,一直以來都從未跌出仙門百家最想拉入自家宗門的散修名單排行榜的前三名,所以謝千栩的容貌并沒有給她帶來多大的麻煩,至少目前還沒有。
此時,他二人一個還在西域,一個在南域,兩人誰也不知道誰,但是謝千栩的父母已經告知她,再有半年他們就不在跟在女兒身邊,謝千栩要開始自己獨立生活了。
從很早以前謝千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她的這對父母有更在乎的事情,而她,也覺得這沒什麼不好。人生嘛,聚散離别總有時,習慣就好。
謝千栩這些年也一直接受獨立的培訓,總有一天父母離開後她也要成為一名散修獨自行走,她覺得獨立的最基本操作是經濟獨立。如果連自己都養不活還談什麼獨立不獨立,所以這最後六個月,她要把這方面的訓練提上日程,更是要在父母離開前,證明自己的實力。
對于南域的修士,尤其是沒有宗門的散修而言,要想賺靈石什麼的,最好的地方當然是去南域的監察寮。監察寮設立之初打的旗号是監察南域的仙門百家不做出違法亂紀的事情,在設立穩定後,就開始了其他的工作。接洽任務是其中之一,不管是凡間的任務還是仙門百家的任務,完成的時候要麼能夠賺取靈石,要麼能夠結交人脈。
謝千栩在接觸了幾處監察寮後,發現這裡面各有貓膩,渾水遍布。她作為一個容姿出衆、修為不差、天賦優異的女修,總有人拿出所謂的“更适合”的任務想要給她,當然薪資的确很誘人,但總也需要她有所付出。
這些付出有的不過是舉手之勞,有的則有點探尋底線,個人尊嚴在某種程度上被明碼标價了。而謝千栩此時身後還有她那對很厲害的散修父母在,如果有一天,當謝千栩自己一人面對這些的時候,她該怎麼應對?
監察寮還很認真的想要把謝千栩收進來,為此給出很不錯的薪酬待遇,而對謝千栩的工作要求似乎更符合一個花瓶的人設。好像隻需要她出現的場合裡,微笑着做些端茶倒酒的輔助工作就好。這是對于謝千栩自身外貌的肯定,同時也是對其個人能力的否定。在他們眼中,謝千栩什麼都不用說話,隻要出現在那裡讓人賞心悅目即可。
謝千栩還年輕,年輕人麼,有理想有熱血有沖勁,她出道以來,因為父母有能力,自己也不差,一直以來都相對順利。監察寮的這番做派無疑是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讓順風順水的謝千栩頭腦冷靜了不少。第一次,現實世界給了在父母保護下的小女孩露出一點點猙獰的小獠牙,謝千栩明白了一件事,自己若不能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容貌帶來的麻煩隻會更加多。
謝千栩在接下來的時候接了好些去秘境曆練的任務,她的新手保護期隻剩下最後半年,半年後,她将獨自一人面對這個世界。
此時,雲鴻淵已經在西域闖出名頭,或者說打出名頭了。這位修士秉性拳頭大是硬道理的原則處理大部分他遇到的争議性事務,但由于他基本都還在道義這一邊,所以反而形成他獨特的風格。在西域雖然闖出“黑金剛”的名号,但西域仙門百家對他都還是認可的,畢竟他從來就站在正義這一邊沒有動搖。
但是吧,被他拳頭教育過的修士越來越多,所有錯綜複雜、内裡糾葛的利益集團大部分都遭遇了他的鐵拳正義,西域這邊頭疼的修士多了起來,而讓他們高興的在于,這位黑金剛已經不滿足于隻在西域這片地域夜獵,他好像對其他三域也有了點興趣。
那就行,他們願意恭送金剛。
淩霄宗當時存在感甚低,雖然宗門裡有赤羅刹、血觀音、白夜叉,但暫時沒人把名字聽起來就和他們同一類的黑金剛與他們歸為一類,也為随時處于破産邊緣的淩霄宗省下大筆靈石。淩霄宗更是對在西域聲名鵲起的“黑金剛”置若罔聞,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黑金剛闖的禍你們自己找他去要賠償,謝謝。
在南域不開心的謝千栩帶着父母往東域出發,在西域待久了的雲鴻淵也準備換個地方,随意抓阄的結果就是東域,所以,聯系二人的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離他們的相識也就越來越近了。
從南域到達東域一路也是遊山玩水(謝家父母)、打工賺錢(謝千栩)這麼過來的,這期間,謝家父母吃香喝辣,天字間住宿,謝千栩根據自己所賺金額有時啃饅頭有時練辟谷,就算提前感受下生活的辛苦。但住宿這塊倒不用太擔心,客棧老闆從來都不舍得讓這麼位大美人去住最低檔客房,總是找出各種理由給人家升級客房,住的不比她爹娘差多少。哦豁,謝千栩這種時候笑而不語,但是大晚上遇到什麼夜半敲門、窗戶插洞什麼的呢,謝大美人這點防範從來都很擅長。
至于雲鴻淵從西域到東域就更簡單了,他找了條願意搭載他的海船,隻是沒想到的是,他暈船。一路這麼暈到東域,好好一個熊一般的壯漢硬是在下船的時候符合當代修士的一貫審美。雲鴻淵生平第一次修長纖細,面白如紙。此時的雲鴻淵但凡不開口,就是一個斯文俊美的典型性的修真界俊雅男修,他要是這副模樣出現在淩霄宗,淩霄宗裡都沒人敢認他。
所以雲鴻淵自己也對自己這副弱雞樣非常的看不順眼,不暈船了也就恢複了胃口,接下來,這位修士在東域的主要工作就是賺錢和吃,他要吃回自己的原形。
吃回七八成的時候,雲鴻淵來到東域的一處著名的聖地,東域的一處古戰場。相傳兩國交戰,一國把另一國的逃出來王室、京城百姓和該國的最後一支軍隊全部困在此處山嶺裡,戰勝方等着戰敗方的投降,而戰敗方到這時候選擇甯死不屈。圍困數月後,此處山嶺屍橫遍野,最後戰勝方上山收屍,在不少屍骨上發現被人類牙齒啃噬的痕迹。
山風一吹,四下裡的風吹過樹林葉片後的嗚咽聲伴随着陰雲遍布的天氣,再膽大的人也忍不住拔腿就跑,留下一地的屍骸再沒人掩埋。多少年後王侯将相與平民百姓都是一樣的白骨嶙峋,最後塵歸塵、土歸土,天為被地為席,大被同眠。但是濃厚的怨氣卻經久不退,最後這裡成為一處禁地,哪怕是修士也有進無出的亂葬崗。
雲鴻淵在山下觀測片刻,轉身就走,他是出門夜獵,不是外出找死,他隻是來長長見識,在遠處看一看而已。可是一轉頭功夫,他聽見附近有小孩的追逐玩鬧聲,還在想,最近的人家也離這裡數十公裡之外,這小孩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
然後那孩子哈哈笑着,從他腿邊“哧溜”一下跑了過去,一頭紮進亂葬崗的濃霧裡,隻有孩童歡快的笑聲越跑越遠。雲鴻淵想都沒想,緊跟着就轉身追了過去,邊跑邊向着孩子的方向喊起來,“小孩别亂跑,這裡不能進的,裡面有危險!”
很快,雲鴻淵也消失在亂葬崗的濃濃迷霧裡,這時候,他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最近的村子也離此處數十公裡,那麼,怎麼會有小孩自己一個人跑這麼來這裡玩?所以,那真的是誤打誤撞來這裡玩的小孩嗎?如果不是小孩,那麼雲鴻淵又追着什麼進了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