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順着頭發一路摸到肩膀,柔聲道:“以後别再這麼做,不然我會生氣的,知道嗎?”
當天下午,男孩午睡起來發現自己的手掌被膠水粘在了床欄上,怎麼用力都拔不下來,直到院長過來費了好半天力氣才把膠水處理幹淨了,男孩早上剛受傷,現在不過才幾小時而已,又受了一次傷,且一次比一次嚴重。
院長當即把所有孩子叫到院子裡集合,問到底是誰在做這種惡作劇,孩子們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有承認的意思,這時男孩将目光投向陶源,這個像洋娃娃一樣的小妹妹,他第一次見到就喜歡得不行,一直對她特别關照,但她總是這副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昨晚他非要陪她進同一個隔間上廁所,還說了幾句鬼故事吓她,難不成就因為這樣她就生氣了?
他覺得不應該啊,始終想不明白,這麼些天不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她都冷冷淡淡的,怎麼突然就生氣了?竟然敢用這種手段讓他接連受傷?
簡直不可饒恕。
不過……看在她長得那麼可愛的份上,這次就算了,事不過三,要是再有下次,他肯定要好好懲罰她一下的。
第三次很快來了。
當晚,男孩掀開被子,發現了一隻死老鼠。
他吓得從床上跳下來,結果崴了腳,重重摔倒在地,涕泗橫流。
看到這,陶螢差點笑出聲,極力克制住才沒讓人注意到躲在窗邊的她正在偷看。
這次院長沒有像白天一樣不了了之,而是找男孩問了半天,這才問出了答案,起初她有點不信,三番兩次确認之後才去找了陶源。
“為什麼這麼做?你們平時關系不是很好嗎?”
陶源沒有否認,也沒有解釋,院長無奈之下罰她在走廊盡頭的小房間反思一下。
陶螢趁此機會鑽進來,說要帶她離開這裡,陶源一把拉住妹妹,用随身攜帶的油畫棒和小本子寫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壞人,在哪?
于是陶螢就把這段時間經曆的所有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陶源聽得眼淚嘩嘩直流,在紙上畫下一張又一張淩亂的畫。
陶螢能看懂大概意思。
-他們打你?
-媽媽還在裡面?
-那裡,怎麼走?
陶源說不出話,隻能發出幾聲零散的音節,陶螢跟她對話很費力,很快便沒了耐心,擺擺手說:“明天再跟你說吧,我肚子又餓了,去找點吃的,你等我啊。”
陶源還在埋頭畫畫,一擡頭,陶螢已經從窗戶翻出去了。
許久之後,門外傳來腳步聲。
她以為是院長,沒曾想是那個男孩。
男孩走進來,反手關上門,低聲說:“院長讓我來的,叫你回去睡覺了。”
陶源往後退了幾步,指着門口“啊”了一聲,又指指自己,随即用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一個走路的手勢,意思是讓我出去。
男孩噗嗤一笑,隻聽咔哒一聲響,門反鎖了,他忽然朝她飛快走來,陶源瞬間瞪大了眼睛,連連後退。
男孩上來就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求救聲堵在了喉嚨裡,他說:“我對你不好嗎?嗯?”
“你為什麼要整我?”
陶源又是踢又是打,男孩畢竟比她大了快十歲,個頭高不少,力氣也比她大,無論她怎麼掙紮都無濟于事。
男孩又開始在她耳邊講鬼故事,一邊講一邊盯着她的眼睛,觀察這雙大眼睛裡的每一絲驚恐,講到最後他說:“我要把你從這裡扔下去,你怕不怕?”
說着,已經把陶源拉到了窗台邊。
窗外一道黑影閃進房間,随即響起清脆的金屬刺穿血肉的聲響,聲音不大,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尤為刺耳。
男孩目瞪口呆,身體僵直,仰面倒在了窗台邊緣。
陶螢看了看手裡那把剛從牆上摘下的釘槍,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鐵籠裡的畫面,她慢慢揚起嘴角,這樣的笑容在一個五歲大的女孩臉上顯得格外違和。
“螢螢……”一道沙啞到近乎無聲的童音響起。
陶螢驚喜轉頭,“姐姐,你可以說話了?”
陶源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伸出手指着靠在窗台的人,說:“你……你把他怎麼了?”
陶螢眨眨眼說:“我把他殺啦。”
陶源眉頭緊皺,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殺了?”
“對呀,他以後再也别想欺負你了。”陶螢扯下牆上的毛巾擦了擦釘槍,似乎察覺到了陶源的不對勁,又說,“姐姐,你不高興嗎?”
陶源沒有說話,渾身止不住發抖。
陶螢放下釘槍走過來,又叫了聲姐姐。
陶源忽然閉上眼睛倒了下去,陶螢擡手抹了一把臉,攤開一看,手上都是血。
無奈歎了口氣,走到牆邊拖出一捆繩子,熟練的綁在男孩身上。
次日清晨,陶源從夢中醒來,匆匆翻下床到男孩所在的床鋪一看,隻看到一張紙條,上面是兩條暗紅色的線。
陶源看了好幾秒才發現那兩條線,其實是用血寫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