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擡頭，看到了遠處的人，正是那位負責保護他的警察大叔，正看着他搖頭，十分無奈的樣子。

想到剛才潘波問他什麼，他就說什麼，結果輪到自己提問，人家卻什麼都不說，趕蒼蠅似的就把他給趕出來了。

他現在看到警察就來氣，對大叔說要送他回去這事很是抗拒。

他假意跟在後頭，下一秒，找準機會拔腿就跑，不顧身後傳來的喊聲，他一路跌跌撞撞沖出去，鍋碗瓢盆掉了一路，最後一頭紮進停在路邊的出租車。

“走！”

出租車在孫科家所在的小區外停下，地址是張闊今早從陶螢那聽來的，在此之前，陶螢已經去過一趟，但孫科家沒人，所以她一無所獲。

本來他們說好後面找時間再一起過來，結果就發生了那種事，轉眼隻剩他一人了。

他想潘波既然會問孫科的事，那就說明孫科跟暗河也有關系，至于到底有什麼關系，他得先見到人再說。

電梯門打開，他很快找到了孫科的家門，敲了兩下，沒人開，又敲兩下。

還是沒人。

看來他也運氣不好，跟陶螢一樣碰到人不在家的情況。

等了一會，他才轉身離開，剛走到電梯間就碰上了一個中年女人，他覺得眼熟，走進電梯才突然想起女人和孫科長得很像，于是脫口而出：“你是孫科的媽媽？”

孫媽一怔，随即點頭：“你是……”

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随後說：“你是他同學？”

“哎，對，同班同學，我找他有點事，但他好像不……”

孫媽打斷他：“他回老家了，暑假完了才會回來。”

張闊問：“能給我個電話嗎？我找他有點急事。”

孫媽有些猶豫，低聲說：“你們不是同學嗎？怎麼連電話都沒留？”

張闊一時沒答上來。

孫媽沒給他電話，扭頭走了。

不知怎的，張闊覺得她好像跟潘波一樣故意在隐瞞什麼。

沒得到線索，反倒多了一個疑惑，張闊心不在焉，剛出小區就被那位大叔逮了個正着。

他不甘心，但也沒有别的辦法。

回家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着孫科的事，從潘波和孫媽的态度來看，孫科肯定沒回老家，但人去了哪，他一時也沒有頭緒。

不禁想到要是陶螢在就好了，要是她在，她肯定知道該怎麼往下查。

想到這，他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就在這時，他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來電是個陌生号碼。

他鬼使神差接了。

聽筒那頭傳來一道清冷的女聲，乍一聽，像陶螢的聲音。

“别出聲，自然點，現在拿出耳機，假裝在聽歌。”

張闊愣住沒動。

“我能幫你找到孫科，隻要你聽話，照我說的做。”

張闊深吸一口氣，趕緊去摸耳機。

戴上耳機，他看向窗外，裝作沉浸在音樂世界裡的憂郁少年，靠着窗低聲道：“你是誰？”

“我是能幫你找到真相的人。”

張闊聽着這道與陶螢極其相似的嗓音，忽然想起了警方一直沒找到的那個人。

那個僞裝成陶螢的人，會是此時此刻電話那頭的人嗎？

張闊沉住氣，又問：“你想讓我怎麼做？”

那人緩緩道：“五分鐘後，你所在的這輛車會經過臨江大橋，橋上最近修路，差不多到中間位置就會開始堵車，我要你抓住那個時機。”

張闊默默記下，正準備問要是逃跑失敗會怎麼樣，那邊又開口了：“會遊泳嗎？”

張闊立刻回答：“你要我跳橋？”

“賓果～”

橋下是江，水很深。

他會遊泳，但這裡很高，到了水下皆是變數，一不小心腳抽筋都是緻命的。

他咽了口唾沫，餘光注意着駕駛座的大叔，低聲道：“我會死的。”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好奇心害死貓。你想知道真相，就應該做好赴死的準備，當然，你想停下，現在也還來得及，把電話挂斷，就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繼續抱着你的無知過下去，希望你永遠不會後悔……”

“我跳下去，然後呢？”張闊說，“你該不會就是為了騙我去死吧？”

對面沉默了，仿佛一種無聲的承認。

大叔忽然“嘁”了一聲，張闊直起身，發現不遠處的車放緩了速度，似乎真的是堵車了。

他忽然有些慶幸上車前多争取了一下，非要吵着坐後座，否則那位大叔現在已經發現他的不對勁了。

他轉頭看向窗外，按下開鎖鍵，推開車門撲了出去，車速很慢，但他撲下去的瞬間，還是沒穩住，急沖幾步一頭撞倒了好幾個路障，随即傳來驚呼聲、刹車聲、制止聲。

他在這些聲音裡踩上了橋柱，動作利落地站了上去。

他的耳機隻剩一邊，裡頭傳來那人帶着寒意的嗓音。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你敢騙我，我就是死，也會變成鬼回來找你！”

話音落，張闊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跳進深不見底的江水，一眨眼水面就沒了影，唯有漾開的層層漣漪，一圈蓋過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