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陶螢就是這點不好,從小到大就屬這個好奇心最重,但凡是她想知道的答案,無論花多少時間,付出多少代價,她非得弄清楚才罷休。
環顧四周,教室裡沒幾個人,她不動聲色坐下來,把手伸過去。
第二次看到照片,陶螢看了個一清二楚,不知為何,她莫名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點擊分享,發送到自己郵箱,接着删除了發送記錄,趁張遼還在睡,又把手機偷偷放了回去。
整個白天,張遼都心不在焉。
晚自習下課後,走讀生離開學校,陶螢回頭看張遼,這人即便在發呆也還是習慣性跟在她身後不遠處。
“張遼。”
張遼茫然擡頭。
“過來。”陶螢招招手。
等人走到跟前,陶螢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跟上。
“幹嘛呀?”張遼不明所以,還是跟了過去。
兩人來到一條小巷。
這裡原本有路燈,不知什麼時候壞了,很長時間也沒見人來修,所以很少會有人特地往這黑黢黢的地方鑽,加上現在都過十點了,路上更是沒什麼人,一進來,張遼一顆心又提起來了,他環顧四周,總覺得黑暗裡有雙眼睛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
“陶螢……”張遼縮了縮脖子,緊貼着陶螢。
陶螢忽然停下,張遼冷不丁撞在她背上,哼哼了一聲,捂着鼻子揉了揉,一擡眼,正對上一張慘白的面容,于是慘叫一聲,扭頭就想跑。
陶螢關掉手電筒,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張遼刹住腳步,猛地回頭,氣得咬牙:“你幹嘛啊你!”
陶螢突然打開電筒照亮張遼的臉,張遼慣性擡手擋住,話還未出口,便聽陶螢說:“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張遼一愣:“什麼啊?”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不知道。”張遼垂下手。
“你不知道?”陶螢移開電筒,“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張遼不吭聲。
陶螢沉吟片刻,忽然笑道:“你告訴我實話,我就告訴你前兩周周末我去哪了。”
張遼猶豫,雖然他真的很好奇陶螢最近一到周末就人間蒸發的原因,但他現在手機裡還有那麼多照片沒清理,要是被看到的話,陶螢肯定誤會他是個變态。
“我真不懂你在說什麼,”張遼轉過身,“我要回家了。”
啧。
以往都是死皮賴臉要送她回家的人,今天突然說要自己先回家了,真是越看越反常。
“算了,”陶螢冷哼一聲,沖到張遼前邊,頭也不回地說,“散夥!”
等她回去好好看看照片再說,到時候證據擺在面前,看他還能怎麼狡辯。
要是陶螢有未蔔先知的能力,那麼她就會知道,這将會是他們兩個最後的對話。
隻可惜世事無常,誰也不會知道,明天和意外誰先到來。
回到家,陶螢馬不停蹄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郵箱。
空空如也。
陶螢以為是網不好,所以沒刷出來,于是趕緊抱着電腦到客廳去,重新登錄了一遍郵箱,結果還是一樣,一個新郵件都沒有。
她試着回想當時的情況,可以确定郵件她肯定是發過來了,但現在郵箱裡什麼都沒有也确實是事實。
怪了。
她又趕緊點開垃圾箱看了眼,還是沒有。
怎麼會這樣?
試過各種方法,翻遍了郵箱之後,陶螢往沙發一躺,重重歎了口氣:“見鬼了嗎這不是……”
總之郵件肯定是發出來了,但現在不在她郵箱裡。
她猜想有兩個原因:一是她當時有點緊張所以點錯了,把照片傳給了别人;二是郵件沒傳錯,但有人在她收到郵件到晚自習結束後她回家打開電腦登錄的這段時間裡,删除了。
她自信滿滿的排除了第一個原因,點開郵箱安全一欄查看登錄地址。
IP地址全是她家。
嘿!
陶螢低罵一聲:“真邪門!”
啪的一聲合上屏幕,她起身往卧室走去,想到張遼,又想到那張鮮血淋漓的照片,心裡隐隐冒出些不好的預感。
另一邊,張遼裹着被子瑟瑟發抖。
房間裡沒開燈,唯一的光亮就是不斷震動亮起的手機。
不斷有消息進來,一條接着一條占滿整個屏幕。
即使不點開,張遼也知道那些都是照片。
那些惡心恐怖的照片。
第一次收到照片,是在兩周前。
也許是因為第一張,所以稍顯溫和,第一張照片隻是北城的風景照。
第二張,還是一樣,隻是拍攝視角稍微不同。
第三張、第四張,是北城的地标建築特寫。
第五、六、七……到第十張開始出現了北城高中遠景照。
之後的照片越來越走偏了。
照片裡的他,在教室、走廊、操場,即便進入一些狹窄私密的空間,比如廁所這種地方,也還是會有照片傳來,照片上,清清楚楚拍攝了他所在的那個隔間。
所有照片都透露着一個可怕的信息——有個人一直尾随他,知道他所有去向。
張遼忽然掀開被子,撲過去抓起手機關機,然後跳下床扔進了書桌抽屜。
他渾身無力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良久,他打開抽屜,開機,點開發信人,撥通了那個人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号碼是空号,請查證後再撥……”
張遼微微睜大眼睛,呆愣片刻,突然揚手砸向房間角落,手機發出一聲悶響,屏幕驟然碎成蛛網,畫面依舊顯示在撥打界面。
機械的電子女聲隐隐傳來。
張遼快步上前。
“對不起,您撥打的号碼是空号,請查證後……”
重重踩了下去。
世界終于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