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會啊,”齊燈火十分納悶,“怎麼不行呢,難道雲中有什麼禁制?”
朝暮退到她身後虛執起她的手,随着齊燈火再次嘗試,影影綽綽的燈盞逐漸亮起,長街燈會的璀璨近在眼前。
燈樹千光照,花焰七枝開。?
燈下,是三五成群的好友,是攜手交遊的仙侶,是天真明媚的稚童。
由仙石維系的花燈美輪美奂、照徹長街,仿佛永遠不會熄滅。
“真好,”齊燈火不禁感歎,“若雲靜所有的地方都是如此,就好了。”
朝暮卻無言以對。
因為天關以北百廢待舉,天關以南生靈塗炭,現實與她的希冀背道而馳。
“不過,你為何能成功?”齊燈火不想過分感傷,轉過頭詢問。
“雲中确有禁制,但大部分都彙集在皇城。至于原因,你不妨再想想看。”
人還是一樣的人,區别隻能是所化的景。
齊燈火思索片刻,給出了答案:“在練功石上,我對着東山化景,山石亘古,草木長青。而雲中這十裡長街人潮如織,千變萬化,是以不成。”
“雖然你稱之為‘化景’,但我更願意将此法比作臨摹。”朝暮指尖輕點,那浮動于空中的景象開始不斷前進,兩人此刻似乎真的遊于燈會之中。
“筆力高者仿畫能以假亂真,畫功不濟者卻隻能仿個四不像。畫功之于畫匠,正如修為之于仙者。”
齊燈火沉心領悟,忽被一陣勁風打斷。
兩人同時回身仰頭,隻見一艘飛舟盤桓在半空。
随着那飛舟晃晃悠悠地下落,齊燈火越看越覺得不對。
“它為何降落在此?而且,怎會這麼眼熟?”
很快,齊燈火的第二個問題就得到了回應。
飛舟還未停穩,便見一人從裡面探出身來,指着她大吼道——
“齊燈火!”
下山的路上,齊燈火像隻鹌鹑一樣走在齊俨峰身側,朝暮則抱臂跟在齊家夥計身後。
“你做事怎麼就不考慮一下……”
“您的飛舟為何在此處停泊?”
父女兩人同時開口。
齊俨峰停下來瞪着齊燈火。
夥計高德替他解釋:“家主說了,這舟落山本就是供飛舟停泊之處。”
齊俨峰冷哼一聲,兀自轉身擡步前行。
齊燈火擡眼瞻望這座小山,又疑惑地看向朝暮。
朝暮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情。
“進入雲中的飛車飛舟,不是統一停靠在城東嗎?”
齊俨峰忍無可忍,袖子一揮頭也不回,“哪來那麼多問題!”
他今日氣性确實大了些。
齊燈火如是腹诽,轉念想到齊俨峰定是收到信後當即啟程才能在今日趕到,終是浮上愧疚來。
“父親,您可是為我而來?”
“不然呢?”齊俨峰雖是反問,語氣卻已軟了下來,“為父已有幾十載未踏足雲中,這回真是托了你的福。”
“不敢不敢。”齊燈火嘴上說着,心中又生出疑惑。
齊家也算一方大族,雖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可若是幾十年都不往來雲中,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你的這位同窗是雲中人?”齊俨峰提出了更具攻擊性的問題。
齊燈火面目猙獰地歪頭,示意朝暮自己解釋。
朝暮不慌不忙上前兩步向齊俨峰拱手,“晚輩不是雲中人。家中在澄海坊做事,天下營放假便到雲中來了。”
齊燈火聽得滿頭霧水,不知他何時給自己編排出了這麼一個身份。
沒曾想齊俨峰還真接上了話:“澄海坊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近來怕是更忙吧。”
朝暮颔首,“重明宴又逢七夕佳節,自然是忙上不少。”
齊俨峰來回掃了他幾眼,見朝暮舉止謙和又落落大方,想必是位端方公子。
少年結識,最應看重的就是品德心性。隻要這一點過關,做朋友還是别的便任其自然。
礙于父親在場,齊燈火最終把想問的話都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