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有條不紊,最值得記錄的便是戢時雨終于入了淩塵境。
齊燈火自是為她歡喜,符銜山在歡喜之餘生出危機感,練功更是勤勉,見到齊燈火定要和她比劃幾下——
每次都打不過。
齊燈火琢磨着别傷了孩子的積極性,為他尋了李冬原。
兩人實力相當,慢慢地這對練劍搭子就固定下來。
六月十五,戢時雨的生辰,也是天下營年中考較開始的日子。
迎接漫長的假期之前,必須先經曆這漫長的半個月。
少年們聚在夏夜的西湖慶祝朋友的生辰,共同擔憂未蔔的命運。
“祝兄,你這次兵法考核若再不通過,還能順利結業嗎?”符銜山飲了酒便心直口快。
事關結業,瞬間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這就要看小齊的了。”祝辰沖齊燈火眨眼。
“靠我?這可是年中考較,你不如多用點心。”
需要考兵法的不止齊祝兩人,一旁的李冬原當場拿出了兵書,驚掉衆人的下巴。
“不至于吧!”祝辰哀嚎一聲抱頭逃避現實,被陳歸望掐住後脖頸。
“正好今日是我的生辰,”戢時雨小臉紅撲撲,起身舉杯道:“就祝各位都能順利通過考較,待到渡過此關,我們西湖再聚!”
衆人紛紛舉杯應好。
半個月過得不葷不素,最後一門占蔔考完,齊燈火與朝暮去海雲樓大吃一頓,順便提了數壇“泣雪”回寝舍,準備赴幾人的西湖之約。
寝舍中卻不見戢時雨。
齊燈火等待多時仍不見人,聯系符銜山也說不知道。
夜幕降臨,齊燈火打算出去尋人。
還未邁出門去,便聽出戢時雨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與往日不同,她的腳步聲極為淩亂,像是醉漢般深深淺淺。
齊燈火立在門前,與戢時雨四目相對。
隻見她面色慘白,雙目哭得通紅,道道淚痕花了一張臉。
“火兒!”戢時雨凄凄地喚了一聲,顫抖着将手中攥着的信紙交給齊燈火。
齊燈火将那滿是折痕的紙展開,心弦也跟着繃緊。
家書向來如此,事越大,字越少。
待看清那行字時,齊燈火呼吸一滞。
待到符銜山趕到齊燈火才敢離開寝舍,禦風至西湖時已遲了一刻。
祝辰、陳歸望、李冬原幾人已然赴約,令她意外的是丁班的老熟人楊境也在。
楊境主動解釋道:“我和冬原兒、陳小哥讨論啥時候回鄉,你要不介意,讓我蹭口酒呗。”
齊燈火禦風一路疾馳,張嘴想說話偏打了個嗝。
楊境将此理解為不同意,爽快地起身騰地方,“不願意就算了。我先走了,原兒決定了告訴我一聲。”
“不,”齊燈火将酒壇推到他懷裡,“是這樣,時雨她……”
“考砸了?”祝辰打趣。
相比之下,考砸了已經成了一件微末小事。
“時雨的姐姐病重。”齊燈火盡量簡潔,眼眶仍難免酸澀。
幾人不約而同地沉默,西湖夏夜,流水與晚風,此時都賦無聲。
“那她當盡快趕回。”陳歸望道。
“對,我也和她一并去。所以這次聚不成了,這幾壇酒當是賠罪。”
“這哪行啊,下次我請回來。”祝辰故意說得輕快,“小齊,一路平安。”
寝舍不僅氣氛沉悶,到處一片狼藉。
戢時雨癱坐在地上,想來是翻箱倒櫃收拾到一半,實在沒忍住痛哭一場。
符銜山手足無措地立在門前,看見齊燈火總算見到希望。
“謝謝你了。”除此之外,她找不出别的話開場。
符銜山拉着齊燈火走出幾步,低聲問道:“什麼病症?這麼嚴重。”
說來也怪。
戢時晴病了數月,時好時壞,但愣是沒診出個準确的病症來。以戢家的門第與人脈,定然請了不少名醫,又怎會突然病重。
可惜齊燈火不通醫理,隻能搖頭。
“中北離星垂不算遠,乘天下營的飛車一日足矣,你們明日啟程?”
“事不宜遲,我先去信家中,簡單收拾收拾就好。”
生死面前,說什麼都是徒勞,離開前符銜山道了聲珍重。
夜不成寐,熬到天明準備動身,戢家書信又至。
“說了什麼?”齊燈火滿懷希望。
戢時雨迫不及待拆開信封,語氣變得疑惑:“父親讓我……去雲中與他們彙合?”
“仙都雲中?或許雲中有名醫,能治時晴的病。”
“對,對!”戢時雨的雙眸中終于迸出一絲希冀,自言自語幾句後抓住齊燈火的手問道:“你能跟我一起與雲中嗎?”
戢時雨此時的希冀太脆弱,齊燈火根本無法拒絕,又修書一封去到家中,便與她去南廣場搶最早到雲中的飛車。
寝舍落鎖時,齊燈火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在此度過的數月都在随着鎖孔旋轉,一并塵封。
師父那邊已經留了信,她唯一要賭的隻有朝暮。
齊燈火賭,他會像龍澤書院時一樣,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身旁。
合格的守護神就得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