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做什麼？”

齊燈火擺手正欲告訴他因勢利導不急于一時，那邊陳歸望便在祝辰的起哄中站了起來。

随之而出的是他那把輕薄鋒利的劍。

可惜符戢兩人已經熟睡，無法一睹此刻寄夢劍法的風采。

與撷纓會對戰時随機應變不同，月光下，陳歸望此刻舞的正是純粹而原始的寄夢劍法。

劍起，前三招融合天下營青霄九式，卻比課堂上所學多了幾分落拓随性。

而後劍鋒轉，以蒼華劍法中的起式作引，寄夢劍意緩緩托出。

陳歸望身法極輕盈，輾轉騰挪并不拘于情理，有時是人未至而劍已至，有時又是人已遠而劍意留。

身影、劍影，斬碎月華去無蹤；

身輕、劍輕，意中卻有千鈞重。

浮生暫寄夢中夢，世事如聞風裡風。

不似幹霄淩雲的少年，也不似千年傳承的家學，更像是從苦澀人生中，信手拈來又已排演千遍的自我消遣。

或許那天才少年身後，亦有一段隐秘難言。

清醒之人沉默着觀摩了整套劍法，直至收劍祝辰才送來一段掌聲。

“明日要不要同我一起？”亥時已至尾聲，朝暮拿捏好了腔調，終得以問出這句話。

“怎麼一起？我們轉山路線又不同。”齊燈火自然沒有聽出他早已藏好的期待，隻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大業山贈的法器，”一隻茶盞被放入齊燈火手中，“它有兩種用途。”

“嗯？”齊燈火仔細觀察掌心的異形茶盞，覺得甚是符合那個世界的風格。

“一曰斬，僅限持有者使用，可以免去第二日晝時段的轉山。”

“偷得浮生半日閑啊。”第一種用途于潛修的輸赢無益，隻能給人帶來一些快樂。

“二曰輾，可兩人同往，赴往一段機緣之旅。”

“機緣之旅？這麼玄乎，還有其他提示嗎？”

朝暮搖了搖頭，安靜等待齊燈火選擇。

齊燈火自是心動。畢竟就今日來看，這種特殊的任務隻有少數人才能觸發，而且順利完成任務獎勵豐厚。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兩個同伴。

“這樣吧，”齊燈火沒有即刻答應，“明日我問問他們幾個。”

“他們幾個？”朝暮看向熟睡的兩個人，平和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古怪之色。

“先問問時雨，再問問祝辰他們。”

大業山保你一覺到天明。

醒來的屋子每日都不同，齊燈火推開窗，朝暮迎面而來。

一如昨日此時。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見朝暮輕車熟路，齊燈火忍不住道。

“直覺。”朝暮已至窗前，低下頭與齊燈火對望，長長的眼睫一眨一眨，卻蓋不住眸中悠然的笑意。

信你個鬼。齊燈火好半天才錯開視線，愈加懷疑他在自己身上下了什麼咒。

“走吧，看看熱鬧去。”朝暮将這篇輕松揭過，吊足了齊燈火的胃口。

兩人到時，食肆内正吵得火熱。

戰鬥雙方皆是熟面孔，祝辰和符銜山沖鋒在前，與程信争得面紅耳赤。戢時雨聲量雖不大，也叉着腰在一旁幫腔。

反觀貓陣營的衆人，一半在看熱鬧，另一半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魄子正要讓出位置供二人發揮，齊燈火卻率先繞過口水戰場，來到飯桌前坐下。

今日的朝食頗為稀奇，濃稠的一大碗，碗中葷素齊聚，聞上去辛辣鮮香。齊燈火随父母去中北拜訪戢家時有幸吃過。

“這是？”朝暮仔細嗅了湯裡的味道。

“辣的。”陳歸望對那熱鬧絲毫不感興趣，一手卷餅一手端湯，風生水起熱辣滾燙。

“烙馍卷菜配胡辣湯，嘗嘗看。”齊燈夾了些菜給朝暮卷起一個馍。

“味道不錯。”朝暮用木箸接過向嘴裡送了一口，細嚼慢咽半天才評價。

可惜胡辣湯并沒有俘獲他的味蕾，一勺便讓他眉頭大皺。

齊燈火不好笑得太大聲，提醒他喝不慣可以換碗粥。

程信偏在這個時候注意到了兩人，氣勢洶洶地殺過來，“他倆是你的跟班，所以昨晚的事你齊姑娘才是幕後主使吧。枉我真心想要幫助你們，你們卻合謀騙走了我的法器，真是卑鄙無恥！”

戢時雨立刻護住齊燈火，迅速回擊：“你簡直是颠倒黑白！”

“我颠倒黑白？我看是你們當大家瞎了眼！”程信看了衆人一圈，極力使自己義正言辭：“你們不僅欺騙隊友，還往貓隊安插間諜！如果沒有朝暮通風報信，你們能兩晚都安然無恙嗎？”

“說話要講證據啊，證據呢？”符銜山質問道。

“證據？”程信冷笑一聲，“齊燈火和朝暮他們兩個每日出雙入對，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夜裡私會沒臉沒皮，現在裝傻充楞……”

朝暮剛盛了一碗熱粥，此刻因事制宜，幹脆利落地朝程信潑了上去。

整間屋子頓時鴉雀無聲。

齊燈火“噌”地一下子起身，架起招式準備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