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淮出現在房門口時,扶羽沒什麼反應,顯然是習慣了卿淮來無影去無蹤,每一次都出現得悄聲無息。
“找我有事?”扶羽直言問出口。
“誰說我是來找你的?”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晃動着骨扇,吹鬓角一絲墨發,面上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既然不是來找她的,那她喝茶去了。
她關上房門,便直徑走下樓,沒有再看卿淮一眼。
見她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走了,卿淮眼眸沉了沉,看了一眼遠去的背影,冷哼了一聲,擡腳跟了上去。
扶羽停在一家茶鋪面前,進去選了個風景好,靠窗的位置。
她坐下沒多久,卿淮也跟着在對面坐下。
手中的骨扇在面前一晃一晃的,漆黑的眼眸透過骨扇直直盯着扶羽。
“你喜歡喝茶?”一坐下,他便看到了桌前放了好幾壺不同的茶。
扶羽擡眼過去,聲音不冷不淡:“不喜歡。”
話題似乎到這裡就結束了,卿淮沒有再追問,她也沒有繼續說。
兩人相繼無言,扶羽目光緩緩往上掃了一眼。
頭上的一團灰霧竟然淡了許多。
“你在看什麼?”卿淮敏銳的察覺到他的目光後,問道。
扶羽氣定神閑垂下眼眸,微微抿了一口茶,“沒什麼。”
這段時間,他去做了什麼,回來殺意居然散了許多。
她想知道,但不念在一時,她總會知道的。
兩人又是沉默無言,卿淮依舊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想從她面上看出什麼。
“你就沒什麼想問的?”最終卿淮還是主動問起。
扶羽嘴角勾了勾,緩緩擡起眼眸,明亮的雙眼直視着面前的人,“你想讓我問什麼?”
他手中的骨扇戛然而止,眼底意味不明,緩緩道:“什麼都可以。”
扶羽眉頭輕挑,“那你告訴我,阿羽是誰?”
卿淮臉色微微一僵,手指不動聲色的施起隔音術,他眼睑半斂,“除了這個。”
扶羽輕笑,這是她問的第二次,他還是不說,嘴角微微勾起。
“讓我猜猜,阿羽是魔神。”
卿淮微愣,眼神有一絲錯愕。
“她與我長相神似,所以你和司徒崖每次見我,都會錯把我認成她。”
她說的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扶羽抿了一口熱茶,緩緩垂下眼眸。
她知道阿羽是魔神一事,還多虧了柳叙。
柳叙經常在她耳邊念叨無字天書,念着念着,便又自然道出了上一次無字天書出現時,引起的大亂。
跟魔神有關。
魔神乃實世間萬惡之源,所有人都懼怕他,所有人都對他避之不及。
無字天書一出現,衆人矛頭立馬指向魔神,衆仙門合力,勢必要把魔神鏟除。
五百年前的仙魔大戰,簡直是一場災難。仙門根本難以抵抗,後有人施計,把注意力轉移在魔神身邊兩位魔使身上。
若是能收買魔使,讓他們為仙門做事,道出魔神的弱點,殺死魔神就有望了。
當時的司徒崖和卿淮,還沒有現在修為通天的能力。
被衆仙門合力設計捉了之後,卿淮抵死不從,倒是司徒崖,好似有意。
誰知魔神得知魔使被捉的消息後,一人獨自前往仙門。
之後,魔神在仙門大開殺界,但一人即使再強大,對于源源不斷的陣法,怎麼能抵擋住。
當時的四大掌門還有各仙門長老紛紛出動上古法陣,合力封印了魔神。
魔神就此消失。
世上再無魔神。
原本是魔使的司徒崖上位,成了魔主。
成為魔主後的司徒崖,沒有第一時間攻上仙門,而是起兵直擊人界。
對于司徒崖反常這舉動,讓傷勢未好的仙門又重重來了一擊。
最後是雲懷仙尊出面,不知與司徒崖說了什麼,司徒崖才與仙門簽訂了不危害人界條約,一簽就是五百年。
柳叙說得不多,但是還是讓扶羽捕捉到了一個小細節。
魔神在位時,左右的魔使,便是司徒崖和卿淮,并且關系似乎不一般。
不然,魔神也不會隻身一人前往仙門。
能讓司徒崖和卿淮有這種反應的,隻有一個結果,魔神是阿羽。
所以,她問起梼杌時,它搖頭便是真實了她的想法。
既不是情人,也不是親人,那隻有一種能讓他們兩個有如此反應。
是魔神阿羽忠誠的下屬。
“你從方才便一直盯着我看,你是最近想起她了,才來找我對麼?”所以才想與她多說會話,緩解内心的情緒。
扶羽緩緩掀起眼簾,眼眸中的深意,仿佛要将他看透。
卿淮徒然皺起眉,眼底的戾氣忽現,似乎有些惱羞成怒,死死盯着扶羽,卻遲遲沒有開口。
扶羽掀起一抹笑容,笑眼眯了眯,“開玩笑罷了,别當真。”
卿淮冷哼一聲,撇開頭,不再看她,手中的骨扇又繼續晃動着。
她倒了一杯茶,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