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晴,仙門裡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宗門口有幾個身着青色衣袍的弟子,正在一邊嬉笑打鬧一邊掃着雪。
隻有扶羽身着銀絲素錦披風,手上握着仙帚,一來一回認認真真掃着地上的雪。
忽然,一團雪迎面砸來,落在了她的披風上。
她擡眼望去,面前幾人的打鬧聲頓時嘎然而止,個個神情複雜,互相推脫不願意上前。
扶羽看在眼裡,她沒有理會,而是繼續手中的動作。
自從鑄劍之地出來後,現已過去兩月有餘。神伏門萬神紀主力團早在鑄劍之地時離開,如今下着大雪,宗門裡冷冷清清。
從鑄劍之地出來的一身傷,在陸子明不斷投送的靈藥下,漸漸恢複如初。
陸子明這兩個月,找過幾次扶羽,但每次都是匆匆放下手中的靈藥,說幾句話便又走了。
團二這一死,旭白仙尊也不得不放人,隻能讓陸子明去曆練一番。
他現在成為了萬神紀預備團的團五,之前團二的位置由團三補上,就因為成為團五,每天都很忙,忙着修煉。
這幾個月,扶羽也是再也沒有見過卿淮,仿佛消失了一般。
扶羽去鑄劍之地的三個月,宗門好像也漸漸淡忘了她這個凡人的存在。
她忽然出現在飯堂時,衆人還小小驚呼了一番。
原先相識的方楚,在外門弟子中修得小有成就,得内門師兄師姐們青睐,準許她跟着下山曆練。
唯獨扶羽,每日隻有掃灑積雪的任務。
現在她凝得了靈根,自然是有靈力可以握起仙帚的,這一掃就是兩個月。
這兩個月,她每日在房裡修煉魔氣,狀态一日比一日好,但體内的靈根也一點點漸漸衰弱。
對于靈根方面,她毫無所知,根本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摸索。
想請教師兄師姐,可人一看到扶羽便裝作看不見的樣子,直直走過或者置之不理。
排擠之意,再明顯不過。
扶羽也總算徹底認識到,仙門排斥凡人修仙的程度,究竟到了何地步。
她現下想去一趟藏書閣,今日便是一個好時機。
她探到了藏書閣換班弟子的時辰,今日辰時,會有一刻鐘弟子交值空閑的時間,一刻鐘足已。
輕車熟路的從側門偷偷摸進去,她直奔目的地二樓。
眼睛來回掃視,試圖從中找出有用的書籍。忽然,眼珠子停頓了一下,再看回去。
一本名為修煉法則的書映入眼簾。
她沒有猶豫,從中抽出,翻開一目一目往下看。
突然,身後傳來細小的動靜,她立馬反應過來轉身向後看去。
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眸,那人一身鴉青色金文綢緞披風,正在身後幽幽的盯着她。
是許久未出現的卿淮。
扶羽眼眸恢複平靜,擡眸直言道:“域法是你拿走的?”
卿淮眉眼微微一皺,“不見了?”頓了頓,“你怎麼會知道域法?”
扶羽沉默,看卿淮的反應便知,此事與他沒有關系。
見扶羽不回答,卿淮眼神暗了暗,眼底滑過一絲精光,“原來你是看了域法才練成魔。”
扶羽依舊一言不發,一刻鐘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此地不宜談話。
卿淮話音剛落,便聽到藏書閣外頭傳來交談的聲音。
他剛想瞬影走人,扶羽這時卻忽然扯上了他的衣袖,他順着那隻手往上看,隻一眼,他便揮了衣袖。
兩人瞬間回到了扶羽的小院落。
卿淮悄聲無息的豎起了隔音牆,擡眼看向扶羽,似乎在等她開口。
扶羽斟酌着什麼是可以問的,什麼是不可以問的。
身為魔使之一修為一定不簡單,但沒想過卿淮的實力,竟然如此強大。
方才他輕松帶着她瞬影,在仙門恐怕隻有仙尊輩的修為實力才能做到。
在此人面前,即使她是梼杌,也得小心些,她微微擡眸,視線悄悄滑過他的頭頂。
幾個月過去了灰霧依舊濃郁。
卿淮冷眼掃了一眼,見扶羽遲遲不開口,他眼底閃過一絲不耐,“你究竟問不問?”
此話一出,扶羽心底快速閃過一絲詫異,面上下意識眉輕挑,既然他都這樣了,那應該是什麼都可以問。
她直言道:“為何我的靈根時而有時而無?”
卿淮面無表情,瞥了一眼扶羽,“你是魔,魔氣與靈根相沖,當然不穩。”
扶羽:“那為何你可以?”
卿淮身上不僅有強大的魔氣,還有至純靈根,這是扶羽怎麼也想不明白的。
卿淮背過身,走到石椅旁坐下:“天才往往兩者皆得。”
扶羽:“……”變相誇自己。
卿淮:“你是按照域法修的功法,那域法上面所寫的皆與靈根相克,你若是使用魔氣,那靈根自會消亡。”
果然,正如她猜測的一般。
卿淮又輕輕了一眼,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幽幽開口道:“你想修煉好靈根,必須與域法背道而馳,反其道而行之。”
域法寫的講究的是氣流運轉,若是反其道行之,魔氣在體内不疏通,反而會爆體而亡。
這樣修行的道理,扶羽還是懂的。
她默默凝視着面前之人,“你如何證明,你所言是對的。”
卿淮嘴角微微勾起,“就憑,寫出這部域法的人是我,可以麼?”
扶羽聽聞,神情微愣。
卿淮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心情頓時大好,“五百年前,域法被人盜走,我尋遍三屆,卻沒想到落在了天門宗藏書閣裡。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所以才特意來尋,沒想到卻碰上你。”
說完,他探了探,眉頭輕輕一挑,“你修煉魔氣,短短幾個月竟然已經把域法學通,算你有天賦。”
他輕輕擡眼看向她,繼續道:“你想仙魔雙修,便要按照我說得方法,但你可得小心了,若是權衡不好魔氣與靈根,恐怕不止是爆體而亡這麼簡單了,畢竟,天才隻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