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宿沒睡嗎?”薤白的感官還沒全都從沉睡中蘇醒,所以聞不到什麼,看東西也很模糊,但他還是能憑着經驗稍微擡頭讓商陸的手臂從自己脖子下面穿過去,然後把臉埋在商陸的頸窩,用嘴唇親了親對方的脖子。
“寫論文寫得可精神了,根本不困。”商陸輕輕拍着薤白的背,“再說了,我本來就覺少,你不在我旁邊的話就更睡不久了。”
“通宵有沒有吃點東西啊?回頭又要胃疼了。”
商陸無聲地笑了笑,“這時候就别擔心我了。你呢,手疼不疼?”
思維還很混沌的薤白用很長時間才理解商陸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身體稍微抖了一下,微微蜷縮雙腿:“你怎麼知道的。”
“有一半是猜的,有一半是推測的。”商陸盡量保持着溫和的聲線,想給薤白創造一個傾訴的環境,“你走的那天都不想把我叫醒說句再見,但半夜卻發來視頻邀請,說真的看到你給我發視頻通話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了。”
薤白吸了吸鼻子,“不愧是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我怕你會生氣,但是如果不跟你說,我又會自顧自的消沉。昨天晚上周文傑突然過來找我,以你的事情做要挾,讓我給他開門。然後他就……突然像是瘋了一樣……”
昨晚的事情曆曆在目,薤白說着說着就有了哭腔,前言不搭後語地把完整的事情說出來。直到跟商陸傾訴,薤白才意識到自己昨晚有多恐慌,當時多半是腎上腺素影響了他的思維,讓他壓根沒往“害怕”這個方向分神。又或者是韓建濤的那個建議被薤白記在了心裡,薤白毫無保留的在商陸面前表達恐慌和後怕,結局果然就是商陸沒有任何生氣的迹象,還在溫柔地摸着薤白的頭,告訴他“不要怕,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一會兒要熱敷一下手指,不然腫得厲害了的話幹什麼都很疼。”商陸冷靜地安慰着,“韓建濤說得沒錯,這個酒店沒有監控,也沒有狗仔,因為是給領導準備的度假酒店,大家嘴都很嚴,誰也不想承受‘無妄之災’。所以周文傑就算是被打破了相,也會自己想辦法把事情圓過去。今後你們在劇組,隻要不再有私下的交流,就不會有大問題。”
薤白含着淚點點頭:“你沒有生氣對吧,你不會想着去報複他對吧?我聽韓處長說蔡曉萍是個背景不可查的人,我真的好怕我這樣會惹到蔡曉萍,讓她開始針對你。所以這件事結束了就讓它這麼結束吧。”
“韓建濤說蔡曉萍的背景不可查?”商陸皺了皺眉,感覺這條線索反而側面證實了自己當初的猜想沒有錯得離譜。
如果蔡曉萍的背景真的跟政治有關,那問問常山會不會更快一些?
“嗯,所以我在想,要在周文傑他們去向蔡曉萍告狀之前,先把他控制住才行,那麼跟他保持距離就不是什麼好的辦法了。”薤白的思維漸漸恢複往常狀态,“感覺周文傑在對待感情方面有些病态,稍微有點典型,或者我可以嘗試着從這點入手。”
“怎麼你還打算再去跟他戰上幾個回合嗎?”商陸突然就不淡定了,“你光是跟他聊聊工作就已經能把他給迷得透透兒的了,又暴揍了他一頓,然後再來一場精神疏導,這不就是要讓他徹底愛上你的節奏!?”
薤白苦笑不得地捶了捶商陸的背:“胡說八道什麼呢,我才不呢,現在跟他對視說話都覺得惡心。”
“那你是打算遠距離攻擊?難道還有什麼玄學的方式……”
“什麼跟什麼啊,”薤白離開商陸的懷抱,眼圈雖然還是紅的,但臉上至少有了笑容,“我打算讓倩姐出動,她在心理咨詢和治療這方面可是有真實業績的。”
商陸稍微松了口氣,看着薤白毫不動搖的眼神,心裡是驕傲又寂寞:“你好厲害,現在……現在已經可以自己去對付這些神經病了,就算沒有我。”
薤白立刻否認:“沒有你的話不行,沒有你的話我可能就選擇不去對付了,沒有你的話昨晚周文傑可能就會得逞了。所以别說這種話,别說什麼沒有你我自己也可以這種話。”
就因為這麼一句話,商陸被哄得心滿意足,湊到薤白面前親了親:“這是前幾天我沒感覺到的再見的吻,先補回來。”
然後他又吻了上去,這次時間長了些,糾纏得薤白舌頭都開始麻酥酥的時候,才饒過:“這是早安吻,早啊,我的寶貝。”
薤白微微張着嘴,揉着眼睛舒展着四肢,又扭了扭腰:“早,親愛的。”
兩個人一起出現在酒店的餐廳吃早飯的場景給節目組的人帶去了一點小小的震撼,昨晚酒局上節目組的大家都還隻是調侃薤白可能是依賴老公的類型,結果一覺醒來看到薤白和商陸在偌大的自助餐廳裡肩碰肩地盛同一道菜,他們差點兒以為自己還沒有醒酒。
“怎麼回事,我在做夢嗎,為什麼商總會在這兒?”節目組的制片問着導演,“有誰邀請他了嗎?”
“這還用邀請,這不顯而易見嗎,人家為了蒲薤白來的。”導演小聲吐槽。
“隻是個巧合而已,是我把他叫來談工作的。”韓建濤這時候出現在節目組的人的身後。
制片和導演都吓了一跳:“韓處長?這麼巧啊,在這兒遇到您!”
“是啊,很巧。”韓建濤說完,掃視了一下餐廳,發現周文傑并沒有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你們這次是來錄制什麼節目,嘉賓都有誰?”
“周文傑,葉桑,歐陽桃桃和蒲薤白。前三個人都是客房服務,應該不會來餐廳吃。”制片人笑着回答。
韓建濤看着大家這個淡定的樣子,就知道了周文傑他們果然是沒有聲張:“既然這麼有緣,晚上不如一起吃個飯。”
“那可太好了!”制片人搓了搓手,“這就叫人去安排,韓處長您就說您幾點有空。”
“六點之後。”韓建濤沒有再跟節目組的人多說什麼,徑直走到商陸他們那桌:“你倆可真是一點兒不避嫌啊。”
“避嫌?我倆有什麼嫌好避?”商陸幫薤白拌着牛肉面,都沒擡頭看韓建濤一眼。薤白也在乖乖等着商陸給自己拌面,沒有說話。
司半夏在旁邊憋着笑,大口啃着自制漢堡。
韓建濤咋着舌坐在商陸他們對面:“昨晚發生了什麼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過會兒去我房間。”
“可别搞得這麼神秘,不就是小糾紛嗎。”商陸在薤白面前故意說得不痛不癢。
韓建濤還以為他是真的看開了:“你能這麼想就好,我還說要是你真的較真的話,得盡快勸勸你。昨天聽薤白說周文傑背後可能有華晨的蔡曉萍撐腰,真要是那樣的話,你們無論做什麼都要謹慎點。”
商陸沒搭這一茬,直到把薤白送去節目組的會議室之後,才隻身一人到韓建濤的房間去,進去就冷下臉,溫柔的語氣和随性的口吻全都消失,開門見山地對韓建濤聲明:“我不管周文傑背後有誰,也不管蔡曉萍是何方神仙,敢打薤白的算盤,都得死。”
“你特麼反社會啊?”韓建濤都被商陸這樣子給吓到了。
商陸怒氣沖沖地坐在沙發上,抖了抖腿:“恨不得現在就去周文傑屋子裡給他勒死,這個傻逼,從最開始我就看他不順眼,留着隻會搶薤白的資源。”
甄遠峰在旁邊笑了一聲:“在這裡行兇的話也沒證據,我們可以做出完美犯罪。”
“停一下,停一下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兒?”韓建濤真的怕了,伸手拉住甄遠峰,“你怎麼也跟着起哄呢?”
商陸瞥了一眼身旁的兩個人:“我們開玩笑呢,你當什麼真。我要是真的謀殺了人,這輩子也沒辦法再碰薤白了,我怎麼可能讓他跟一個殺人犯天天抱着睡。”
韓建濤皺着眉:“真不知道你跟蔡曉萍誰更恐怖一點,你不殺人的理由居然就隻是不想讓蒲薤白成為殺人犯的老公?”
“瞧你這話說的。”商陸突然從這句話裡聽出一絲深意,“瞧你這話說的,好像蔡曉萍也殺過什麼人一樣。”
韓建濤根本不覺得自己哪裡說漏嘴了,“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我有說什麼嗎?”
“你為什麼要反問,如果她沒殺過,你否認不就好了。”商陸又問了回去。
甄遠峰看不慣别人碾壓韓建濤的智商,所以起身走到商陸身旁,直接踢他小腿:“當我是空氣嗎,說話放尊重點兒。論文拿來了嗎,輿論壓下去了嗎,你有什麼臉在我面前揚眉吐氣?”
商陸被踢得呲牙咧嘴:“拿來了拿來了,一會兒給您過目行嗎。這兩天也沒有記者再追着你問民科的問題了吧?你都能這麼輕松地出五環來度假,還不能證明事情已經結束了嗎。”
韓建濤看着那兩個人的互動,更是一頭霧水,他自己完全沒感覺到商陸剛剛有哪裡不尊重:“行了你倆别再打起來,我就搞不懂你們師徒之間的關系,明明互相挺關心,為什麼見面就非得這麼擰巴。”
“關心?我(他)什麼時候關心過他(我)?”甄遠峰和商陸異口同聲地質問韓建濤。
徹底被兩個人搞無語的韓建濤頭疼地擺了擺手:“說回正題吧,就是有關蔡曉萍……的一些非常小道的傳聞,不知道你聽沒聽說,她包養明星的時候,玩兒得都很大膽,會動粗。别看她是女人,用工具用得很娴熟,曾經有跟她一起參加同一場party的人說親眼看到她用繩子把一個比她高一頭的男人綁起來,也會玩兒窒息遊戲。”
“好家夥,這些單詞太小衆了,我都跟不上節奏……”商陸吐槽着,“那也就是說,她可能真的玩兒死過人?”
“你想想,綁起來,窒息,稍有不慎就是一條人命。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兒有不濕鞋。”韓建濤點點頭,“圈子裡那些前一天還好好的、轉一天離奇消失在大家視野裡的人也不是少數,我說的圈子不是娛樂圈,是他們party裡面的。但奇怪的是每當有一個人消失的時候,警方都會例行公事地把最後一次跟失蹤的人玩兒過的所有人都叫去審訊,唯獨蔡曉萍從來沒有被帶走過。那時候我就覺得蔡曉萍可能是有很厲害的保護傘,所以稍微問過我父母。當時我父母都讓我今後不要再提蔡曉萍的事,也不要跟蔡曉萍扯上關系。”
思考間,商陸下意識地用手抵着下巴:“你父母也不是小官兒,他們都忌憚,那有兩種可能,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不想影響自己的仕途。以你父親的性格來說,很有可能是第二種。那就意味着,蔡曉萍的保護傘至少是可以壓過你父親的。”
“韓又軍最後已經升到了副部級。”甄遠峰在旁邊跟着一起思索起來,“比他更高,那可能是檢查那一類,組織部,又或者……”
商陸和甄遠峰對視了一下,同時選擇不再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能勸你的也就隻有最好不要和蔡曉萍有糾紛,以你現在的實力,鬥不過。”韓建濤最後向商陸強調,“這次蒲薤白沒有吃虧,周文傑也不會為了這種事斷送自己的前途,蔡曉萍對寵物沒有長性,很快就會換下一個了,等到周文傑被蔡曉萍扔掉之後,你再算賬也不遲。”
商陸歎了口氣,手放在膝蓋上輕輕一拍:“關于你剛說的那個party,我還想再問一句。你聽說過喬文亮嗎,他有沒有可能會是你剛剛說的party裡的?”
韓建濤突然站起來,有些驚慌地看着商陸:“你是什麼時候查到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