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已經點起來了!”買好食材回來的葉桑和桃桃看到燒起來的木柴堆時興奮得高高舉起買回來的菜和肉,“可以做飯啦!我們準備做一鍋快手的咖喱雞肉,其他的沒想出來。”
節目組給的采購錢很固定,他們根本不可能買到什麼高端食材,幾個土豆幾顆洋蔥都要跟老闆讨價還價,除此之外就是什麼便宜買什麼。
搭好帳篷的周文傑和另一位主持人來跟他們彙合的時候,發現火已經生好,食材也已經擺在竈台邊,蒲薤白正摸着下巴盯着那些食材愣神,其他人則是盯着蒲薤白愣神。
“這是在幹什麼呢?是什麼神秘的儀式嗎?”周文傑笑着靠近過去,然後看着那一大袋子豆芽,和兩大袋子爛菜葉子,瞬間理解了蒲薤白的沉默,于是配合地陷入了深思。
“你們這節目效果簡直滿分。”男主持人在旁邊忍不住贊歎。
“這要做點兒什麼呢。”另一位男主持在旁邊翻了翻食材,“嚯,還有條魚。”
“至少我們調料是管夠的!”女主持非常樂觀地把調料籃子抱了出來,“不知道能不能拯救一下。”
“豆芽和魚倒是能湊合出來一道水煮魚。”周文傑和葉桑商量着給出結論。
桃桃求救一樣看向薤白,後者翻騰着調料籃子,抓起幾頭蒜:“剩下的青菜就随便炒炒吧。”
各自開工之後,大家撸胳膊挽袖子,洗菜的、刷鍋的、剝蒜的,每個看着都沒閑着。周文傑和葉桑在切洋蔥的時候,眼淚止不住地流,淚眼汪汪的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下,被攝影師抓拍了鏡頭。
咖喱雞塊順利出國之後,接下來就是周文傑展示他的廚藝的環節,其實調料包是現成的,但女生們很給面子,一聲聲贊歎讓周文傑有些發飄,最後澆熱油的時候還故意耍帥,把熱油的小鍋擡得老高。像模像樣的水煮魚上桌之後,最後才留給薤白炒菜的時間。
其實薤白沒有炒過青菜,因為這種需要掌握火候的菜都是商陸炒得更好吃,他就總是纏着商陸給他炒空心菜、番薯葉或是菜心。看得次數多了,他也能模仿個七七八八,尤其是他模仿的不是炒菜,而是在模仿商陸。
他自己切菜的時候都會很認真,但商陸切菜看起來就很從容,握刀的時候有種人刀合一的感覺,每次都把他迷得夠嗆。回憶起商陸的每處細節的薤白,專注地表演出商陸在廚房的樣子,一臉從容的切好菜、剁好蒜蓉和幹辣椒,将油鍋燒熱倒入青菜斷生,翻炒幾下倒出備用,然後鍋中加蒜和辣椒炝出香味,随後放入青菜,再用鹽、雞精和少許生抽調味,将調料與食材完全融合之後立刻出鍋。這連貫的動作讓旁邊圍觀的人都驚了,看到平平無奇的爛菜葉子頃刻之間成為一道噴香的料理之後,紛紛驚歎。
“廚神,”桃桃在旁邊拱手作輯,“受我一拜。”
“一蒜蓉青菜就讓你封我為神,那我要是給你搞出一桌滿漢全席的話那還得了。”薤白端着菜上桌。
“好家夥,這種自信看來是真有點兒東西,你是不是天天自己在家做飯啊?”男主持帶了個話題。
薤白如實回答:“雖然不是天天,但确實經常做飯。”
“薤白是獨居嗎?”另一位男主持問。
“不是啊。”薤白看大家都已經動了筷子,便也打算嘗嘗自己複刻的這道蒜蓉青菜好不好吃。
“薤白結婚了吧?我看人家手上帶着戒指。”女主持觀察力最為敏銳,或者也有可能是比較了解嘉賓的私生活。
薤白嘗了口青菜,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像商陸那樣把菜炒得恰是火候,加上主持人問的這個問題,讓他瞬間想家了:“結婚是結不成了,咱國家不讓,但是在我心裡我已經是他的了。”
這話一出口,大夥又驚呼:“我去……情聖!”
“什麼跟什麼啊。”薤白笑了一聲,略顯無奈,“不過說真的,他做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這道青菜也是。”
“不是吧,你這炒得已經有飯館兒那味兒了!比你炒得還好吃,那得是五星飯店的廚子吧。”桃桃誇張地說。
“你還真别說,他就是跟五星飯店的廚子學的哈哈哈,在網上看人家的炒菜教程!”薤白跟桃桃笑着一唱一和。
這頓午飯在各種閑聊之中結束,下午他們開始分帳篷,節目組的人讓他們抓阄來決定該怎麼分。
“抽木條,木條底下是紅色的一組去一号帳篷,藍色的去二号帳篷。”主持人手握一把木條,朝大家吆喝。
周文傑率先抽選,他一面說着“一号帳篷大”,一面抽出來藍色木條,然後在大家的起哄聲中蹲在地上悔恨抱頭。緊接着葉桑過去抽選,紅色木條出現的時候她大笑着拍了拍周文傑的後背。
輪到薤白的時候,他緊張得手心出汗,也不知道僅僅隻是個抽選怎麼就能讓他緊張成這樣,直到他也抽出紅色木條時才真正松了口氣,發自内心地笑了出來。
最終薤白、葉桑、桃桃和一位男主持在一号帳篷,剩下三人在二号帳篷,分好帳篷之後大家趁着新鮮勁在自己的帳篷裡打滾,薤白看着同帳篷的人都在趴着聊天,隻有自己在本本分分地收拾東西,突然想起帳篷裡也有攝像頭,自己不能表現得這麼無聊。可是趴下的話……要趴在誰身邊呢?
他跪在那三個人的腳邊,一臉嚴肅地觀察了半天,直到支持人悠悠地問他:“你這是在祭祖嗎跪得這麼正。”
“哈哈哈……”一号帳篷笑得帳篷頂都要歪了,又拿薤白開了幾句玩笑,說他在劇組裡總是一本正經地搞笑。
“其實薤白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很難靠近的那種人來着,就是特别高冷。”主持人這個時候開始了談心環節,“我們以前見過面的,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就是五六年前,在錄制一檔節目的時候,你從我面前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經過,别人給你介紹我的時候,你也是沒什麼表情地點了個頭,我心說這小子還挺耍大牌的嘛,哈哈。”
薤白沒什麼印象了,五六年前估計正好是自己小有流量的時候,每天忙得冒煙,又趕上天天吃簡餐,所以脾氣差得一點火就爆炸。他慚愧地朝主持人道歉:“我那時候……自己過得一團糟,實在是抱歉。”
“别别,我也沒有接觸過你,就擅自給你下了定義,也是我的不對。今天我們才剛剛一起做節目,我就覺得你,渾身都是閃光點。哎,我當初怎麼沒發現呢,所以說即便是兩個一樣的人,在不同時期相遇,也會碰撞出不一樣的關系。我現在覺得五六年前的我和你,無論怎麼樣都不會成為朋友,但是現在,我可以說,我很願意和你做朋友。”主持人真誠地說道。
“哇韬哥說了句好經典的話哦。”桃桃和葉桑在旁邊鼓了鼓掌。
薤白也一臉認真地朝主持人點點頭:“謝謝韬哥不計前嫌。”
分好帳篷,聊夠了天,折騰完了一頓晚飯,一群人開始在湖邊玩起歌曲接龍。七個人裡沒有任何一個音樂人,但随便一個都出過圈錢用的專輯,所以就約等于華語樂壇的一寸天地。由于節目内容都事先通知給了大家,所以每個人多少都有所準備,就連從誰那裡開始連不上都已經準備好了。
這種安排好的節目也不知道拍出來能有什麼看頭,更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能表現得好像事先不知情一樣,笑得都那麼開心,還能互相“使絆子”。薤白也跟大家一起笑,笑着笑着心中就有些怅然,好像自己通過多年努力回到了一個毫無意義的圈子裡,讓自己努力的過程都變得可笑了起來。可能是抱有這樣的心情,輪到他上台唱歌的時候,他無論唱什麼都帶着一股悲傷的腔調,結果被大家扣上了“深情小王子”的稱号。
最終環節是衆人合唱難忘今宵,營地裡也放起煙花,這絢麗的煙花隻為了鏡頭綻放,隻有一群演員在“欣賞”,浪費了煙花華麗短暫的一生。
這樣的節目還要再堅持兩天,薤白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能假裝玩兒得這麼開心,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再繼續假裝多久。
“你是不是想家了?”睡前他們有片刻的洗漱時間,桃桃特意等攝影大哥離開,關掉了胸前的麥克風,并且示意薤白也關掉,然後問,“看你越到晚上越沒精神。”
沒想到居然讓人家女孩子關心自己,薤白感覺自己十分窩囊,立刻想要否認:“沒有,可能就是困了。”
“想家又不是什麼壞事,有什麼好否認的。要是家裡有商陸在等我的話,那我也想,我可能天天、時時刻刻都會想。”桃桃歎了口氣,“你和商陸說過周文傑的事情沒有?”
“嗯?周文傑什麼事?”薤白假裝聽不明白。
桃桃露出擔憂的表情:“看你傻乎乎的,沒想到是真的傻。聽我的,一定一定要離周文傑遠一點。他最近換香水了,那是商陸用過的香水,還有穿搭風格,你不覺得跟商陸很像嗎?誰都看得出來周文傑在想什麼,你一當事人居然看不出來。”
香水和穿搭這兩點,薤白是真的完全沒看出來,以至于被桃桃指出的時候,他都愣住了。
“香水?”薤白從來沒留意過周文傑身上有什麼味道,好像不管有什麼味道都被他自動屏蔽掉,何況最近他一直主動和周文傑保持距離,那就更聞不到了。再說這個穿搭,薤白轉過頭遠遠地看了眼即便是來露營也會穿得人模狗樣的周文傑,心說自家商陸要是能有人家在穿搭上的一半品味,自己都能去燒高香了。
桃桃還想再多跟薤白說點兒什麼,奈何這時攝影大哥匆匆趕了回來,兩個人的對話也就不了了之。
晚上躺在睡袋裡,薤白根本就毫無睡意,他一直在想桃桃跟他說的那番話,思考着是不是應該把事情告訴商陸。但是這個時候說的話,商陸肯定會更加擔心,擔心又沒辦法立刻趕過來,那豈不是更加折磨。薤白翻了個身,面朝帳蓬門,閉上眼睛用力幻想自己現在就是在家裡的床上,想象身後躺着的人是商陸,可惜越是想,現實帶來的落差感越是強,最後還是疲憊打倒了悲傷,把他強行拖進夢裡。本以為在夢裡可以回家的薤白,卻發現即便是在睡夢中,自己也是獨自一人躺在空蕩蕩的床上。
被這種帶着淡淡的傷感的噩夢折磨了一夜的薤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透過帳篷傳來的微光,心裡突然安甯了不少。至少捱到了天亮,再過兩天一晚,他就可以回酒店和商陸視頻通話了。
但是工作并沒有因為熟悉了流程而變得更有趣味,無論是白天的種樹活動,還是晚上的試膽大會,薤白都沒有真正投入進去,而是把自己想象成商陸,讓商陸帶着自己完成所有的環節。
再這樣下去他感覺自己就要想商陸想到精神分裂了,這未免也太沒出息了吧,薤白在心裡挖苦着自己,根本沒心思聽大家輪流講的鬼故事。
直到主持人韬哥坐在篝火的另一側面對着他們晃了晃手電筒:“接下來輪到我來給大家講述一段有關于泳池、情侶與約定的故事。”
這低沉的一句話伴随着恰當好處的一陣晚風,讓薤白瞬間回過神,他們此刻正在玩兒一種輪流講恐怖故事的遊戲,開始之前他們人手一個手電筒,全部打開,每講完一個故事,便關上一個手電,直到全部關上,等待會不會有鬼出現。
每個人要講什麼故事也是提前寫在劇本裡的,隻不過大家互相不知道對方手裡的劇本上寫着什麼故事,所以真遇到有點兒吓人的,也會跟着哆嗦一下。但到目前為止,薤白沒聽到任何一個他覺得恐怖的故事,反而是他身旁一左一右坐的兩個女生吓得不行,原本距離他都挺遠的,現在屬于是越靠越近。
“在我老家的小縣城,有一個遊泳館,我和我哥們兒喜歡去那裡遊泳。後來我哥們兒有了女朋友,我們的夏天遊泳之約就變成了三個人一起。高中畢業的那年夏天,我們因為各自考上了不同的大學,所以約遊泳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結果就是那一次,我哥們兒他出事了。”韬哥的聲線特别适合講述這種帶有點兒懸疑的故事,讓人聽着就心裡發毛。
伴随着搖曳的火光,韬哥講着他的哥們兒在泳池裡溺亡,失魂落魄的參加完葬禮之後,他再也不敢回到家鄉的遊泳館,結果轉一年的夏天,他回老家之後,他兄弟的女朋友來找他,說晚上兄弟托夢給她,說一個人在水裡很怕很寂寞。
聽到這兒,薤白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而身旁的桃桃和葉桑也已經徹底抱住了他的手臂,這一次他覺得那兩個人不是在演戲,那冰涼的雙手讓他意識到這兩個女生真的開始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