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救護車,快叫救護車!這個東西真的好紮手啊,我應該放在哪兒?地上行嗎?”薤白跪在一旁,把AICU小心翼翼地放下,然後火速掏出手機,“怎麼還能一個接一個的猝死呢,這棟樓裡有沒有AED啊,對了人工呼吸!你還愣着幹什麼啊!”
“寶貝兒你冷靜一點兒。”商陸把王曜華的腦袋也放在地上,單手掐着對方的手腕,半分鐘過後又把自己手腕上的智能手表摘下來給對方戴上,在看到正常的血氧和正常的心率曲線之後,商陸重新看向薤白,“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是睡着了。”
“這睡得也太突然了!有人會在說話走路手裡托着這麼紮手的玩意兒時睡着嗎!?”薤白不相信,“你看他臉色也很不好,就算不是猝死,也是類似猝死的那種心律失常吧?”
“不吃不喝一直工作的話估計誰的臉色都好不了,不過應該不至于叫救護車,我們把他送去醫院就行了。”商陸話音剛落,兩個人就聽到輕微的鼾聲,并且看到地上躺着的人翻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嘴裡還念叨着“AICU”之類的模糊發音。
薤白終于放下心:“靠,真的睡着了,也是神人。”
“哈哈,估計是剛剛他轉身太急,血壓不穩定所以暈了,躺下之後就地睡了。”商陸把手邊的AICU拿了起來,“我去把這個交給AI部門,你在這兒看着他,讓路過的人别把他踩了。”
“你這擔心的點也太刁鑽了,這麼老大一個人躺在這兒,怎麼可能會有人踩到啊。”薤白當時不是在吐槽,他是真覺得根本不可能有人會無視掉地上躺着的人,但他還是過于天真了。
在商陸端着AICU走後,來來回回路過茶水間的總共有五六個人,每個都是差點兒踩到王曜華,或者就是幹脆被王曜華絆了一跤。
薤白這才領略到這家公司的奇葩之處,大家對有人躺在地上這件事似乎斯通見慣,已經不足為奇,隻有發現躺地上的是他們副總的時候,才會欣慰地笑着說:王總又躺在地上睡了啊。
“又”……
于是薤白不再擔心王曜華的生命安危,反而開始對這家公司警惕起來,暗搓搓地想着今後絕對不能讓商陸在這家公司裡工作。好不容易讓當初那個半夜睡花壇的人習慣了每天都回家洗澡躺床上睡覺了,怎麼能讓一家公司再給打到解放前呢。
商陸回來的時候就見他家薤白一臉嚴肅地盤腿坐在王曜華身旁,雙手握實抵着下巴,盯着地上已經換了第三個姿勢的人。
而那第三個姿勢,就是抱着薤白的膝蓋的樣子,睡夢中的王曜華根本不知道“危險”已經悄然降臨。
商陸氣瘋了,單手就要把王曜華拎起來,還是薤白伸手阻止了他:“别氣别氣,我聽到他說什麼牛肋排什麼的,應該是把我膝蓋當成夢裡的大餐的替代品了。”
“就算你的膝蓋是牛肋排,那也得是我的牛肋排!”商陸較真地喊着。
薤白露出迷茫的眼神:“但我的膝蓋,并不是牛肋排。”
最後還是商陸把王曜華背到了車上,中途背上的人又不知道夢到了什麼,一度勒緊商陸的脖子。由于商陸死活不同意讓王曜華睡在副駕,所以最後就給人家随便掖在了後排,開車到半路就聽到後排有點兒動靜,通過後視鏡一看,發現後排沒人了。
薤白扒頭找了找,發現人已經蜷縮前後排的縫隙裡,隻能感慨:“這人就這麼喜歡貼近大地嗎。”
回家時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商陸看着客房裡的王曜華,掐指一算這已經是他們家第四個客人了。
“咱家客房,莫名就很有必要。”商陸和身旁的薤白對視了一下。
薤白拍了拍他的背:“我也是沒想到,本來還覺得這間屋子會一直空着落灰。走吧,我去給你做點兒吃的。”
“我做吧,想吃什麼?”商陸摟着薤白轉身要離開房間的時候,聽到背後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兩個人同時回頭,看到王曜華已經躺在了地毯上。
“剛就多餘給他換床單。”商陸看着地上的好友,思來想去,已經不決定再把人家重新搞回床上了。
“好歹也給他蓋上被子吧。”薤白也心累不已,好在還有最後一點兒善良。
所以轉天王曜華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半個肩膀都是麻木的,臉能感受到毛絨感,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躺着的地方,然後舒展着僵硬的四肢、翻了個身,盯着陌生的天花闆。
“嗯……我終于死了嗎。”王曜華心滿意足地感歎着。
“美得你,”商陸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很遺憾,你還活着。”
王曜華轉過頭,看着正拿着吸塵器對準他的商陸:“靠,這不會是你家吧。”
“腦子轉挺快啊。”商陸無情地打開吸塵器,故意在王曜華腦袋附近吸來吸去。
“你也用不着像是吸蟑螂一樣對我吧。”王曜華被吵到不得不坐起來,用十幾秒打了個很長的哈欠,又用半分鐘揉紅了眼睛,之後才能好好環視一下四周,“唉,我也該配眼鏡了,你家怎麼也這麼大。”
“起來洗幹淨了再出來,也不懂你為啥這麼喜歡在地上滾。”商陸單手插兜,單手握着吸塵器,說不耐煩可能也沒有不耐煩,相對來說他内心還是挺平靜。以前想都沒想過他還有可能跟老朋友恢複曾經的關系,其實就連最近商陸也沒有想過,但就像現在這樣看着對方出現在自己家的客房裡,好像也沒有讓他覺得反感。
那種感覺就像是他們之間就沒有過隔閡,也沒有過空白的那些年。
王曜華哈欠連連,朝商陸比劃着“OK”的手勢,爬起來晃悠着轉了一圈:“浴室……在哪兒?”
商陸向後退了幾步,打開左手邊的門。
“謝了。”王曜華抓着頭發走進去,之後又盯着自己的衣服愣了一下,“我……洗完澡也穿着髒衣服的話,那洗澡的意義在哪兒?”
商陸敲了一下王曜華的腦袋,讓他擡頭看順着自己的手指看向更衣籃,裡面已經整齊地碼放着新衣服。
“……謝謝。”王曜華深鞠躬以表謝意,但商陸同時關上了門。
從某種角度來說,王曜華對于商陸和蒲薤白的貼心感到相當震驚,就比如當他看到更衣籃裡面的内褲的時候,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他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來那條内褲,抖了抖,發現果然那就是條男士的,不過從折痕來看,應該是剛拆封的新品。其實他對挂空擋這件事沒有太大的心理抵觸,但一想到褲子也是借用人家的,那還是有個内衣兜底兒比較安全。
但無論那兩個大老爺們兒再怎麼貼心,對于衣服尺寸這方面相比也是徹底沒轍,王曜華對着鏡子看着自己穿上松松垮垮的内褲的樣子,楞是覺得自己像是穿了迷你短褲要去給人跳段鋼管兒舞。
話說前面那塊兒多餘的布料子,可真特麼多餘啊。
他又看向籃子裡的褲子和T恤,琢磨着這個家裡最矮的也就是蒲薤白,但最矮的蒲薤白也比自己高了多半頭,所以王曜華根本沒對衣服抱有什麼期待。
不過換上之後他驚奇的發現衣服竟然沒有想象中那麼大,隻是略微寬松,看起來毫不違和。
心滿意足地離開浴室之後,他光着腳走出了房間,忽而聞到一陣濃郁的炖牛肉的香氣。順着香味兒走了幾米,他推開一道隐藏式的門,看到了敞亮的客廳以及客廳另一端的廚房和餐廳。
商陸和蒲薤白就站在那邊的備餐台邊上,看起來有說有笑的。
王曜華站在另一端愣神了好久,直到薤白發現了他。
“我天,這套衣服你穿着……真合适。”蒲薤白不是在說客套話,表情看上去是真的相當震驚。
“這衣服不是你們的吧。”王曜華也慢慢朝他們那邊走去。
“當然不是,”商陸用湯勺指了指王曜華背後,“商洋偶爾會來這兒住,給他備的幾套換洗衣服。”
“怪不得。”王曜華坐在備餐台一旁的餐桌前,拽了拽袖子确認長短,“不過看來商洋同學也長高了不少啊。”
“比你高點兒吧。”商陸用湯勺把高壓鍋裡的肉盛出來。
“已經一米七五了。”薤白在旁邊熱情地補充道,“你們高中的時候小洋很矮嗎?”
“我們高中的時候那小孩兒才初中,一米六幾吧我印象裡。”王曜華托腮看着在廚房忙活的兩個人,“也是好久沒見過商洋同學了,他身體怎麼樣?最近這些年沒再得過亂七八糟的病吧?”
“前年出了場車禍,腦子開瓢兒了。”商陸輕描淡寫地說,“不過現在也沒什麼後遺症。”
“你這個弟弟怎麼就這麼命運多舛呢。”王曜華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過也算是苦盡甘來,最近女朋友都有了。”商陸看了眼薤白。
薤白端着牛肉走去餐桌,同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小洋的女朋友是我的同學。”
“你同學?”王曜華笑了一聲,“跟你同齡?”
“比我小一歲,跟同齡也沒差别了,我研究生同學。”薤白坐在王曜華對面。
商陸又端來三碗米飯,緊接着是兩道炒菜和一道涼菜,“當時可把薤白氣壞了,像是自己養的孩子被老女人騙走了一樣哈哈哈。”
“你少說兩句吧。”薤白發愁地拖着腦袋,“最近許若琳經常翹課,我是真的怕她天天去找小洋,影響人家學習。”
“還真是挺像個家長的啊。”王曜華朝商陸點點頭。
碗筷全都擺好之後,商陸拾起筷子坐在王曜華對面,努嘴說了句“吃吧”,然後動作毫不遲疑地給薤白夾了一大塊兒紅燒牛肉到碗裡。
“我能姑且問一下,現在是晚飯還是早飯嗎?”王曜華這才意識到自己睡懵到連時間都還沒看一眼。
“是午飯,你睡了十幾個小時……”薤白露出略微擔心的表情,“現在看你臉色也沒好太多,還是多吃點兒吧,你睡覺一直喊着牛肋排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