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領隊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聲音越來越小。
薤白擡頭向商陸争取同意。
商陸當然不會拒絕,還把薤白手中那些大大小小的袋子接了過來:“你去準備音響,我把這些收起來。”
K2團四人組通過這次聚餐首先了解到了社長是個不好惹的人,緊接着了解到了社長丈夫是個大好人,順便也明白了副社長陽起石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多的人。
他們灰溜溜地去找RIHO和小怪獸她們尋求安慰,沒想到竟然還被她們也教訓了一頓,最後頭都擡不起來的盯着地面,像是四個犯了錯的小學生。
“站着幹什麼,還不去拿酒杯,一會兒等商社長心情好的時候再去敬酒賠不是吧。”秘書發愁地看着他們四個人,“就算你們不會應酬,至少對着公司社長也該積極一點吧。”
“可别為難他們了呢,宮島先生。”RIHO雖然面帶甜甜的笑意,但是眼睛看起來沒在笑,“K2一直是搞笑的角色哦。”
K2總覺得今天的RIHO跟往常有很大不同,平時明明都是隻穿着運動衛衣的乖乖女形象,今天的她居然燙了頭發,穿着小皮裙和絲襪,配着純欲露肩米白色襯衣,腳踩一雙皮靴,看起來像是要勾引誰似的。小怪獸她們雖然也都精心打扮過,但畢竟她們就是偶像,不打扮實在是不敬業,RIHO可是正兒八經的音樂人,明明在外表上不需要這麼費心。
尤其是這又不是什麼粉絲見面會,隻是社長新家的暖房聚餐。
宮島看着RIHO那副樣子,也是歎了口氣:“你也别太過火,在公司你是大家的前輩,事事都要照顧着。”
談話之間,薤白也已經設定好了音響,把CD放進播放器裡解析了一陣,很快就有悠長的前奏回蕩在會客廳裡,憂傷裡又帶着些歡快的琴聲持續十幾秒,緊接着強有力的鼓點加了進來,節奏感加強的時刻,男高音加入唱出了歌詞。
廳裡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陶醉地聽着歌,還有人跟着節奏忍不住點頭。
一曲結束,K2領隊有些難為情地小聲說“獻醜了”,薤白首先開始鼓掌稱贊:“好厲害!非常好聽!”
好聽是确實好聽,不怎麼懂音樂也完全聽不懂歌詞的吳英澤和司半夏都聽呆了,抓耳的旋律和主唱獨特的聲線讓他們感受到了與曾經聽過的所有流行歌曲都不同的境界,這就讓他們覺得如果這個樂隊進軍大陸的話,說不定會所向無敵。
實際上就算是在日本,在各路神仙齊聚一堂的公信榜上,K2的作品都能殺出一條血路,完全是讓人意外的黑馬。很難想象這樣的樂隊居然在地下live house摸爬滾打了這麼久,陽起石當初簽約他們的時候他們還一臉驚訝,說是沒想到真會有公司願意簽他們。
不過事實證明他們除了音樂之外,其他各方各面都有些愚鈍,不适合上班,也不适合營業,陽起石也就隻能讓他們在搞笑的路上越走越遠,出的MV都是無厘頭風格的,幸好粉絲都很買賬。
“是混合搖滾?”商陸問着身旁的陽起石。
“是啊,重金屬、藍調和古典全都有,大雜燴一樣的音樂,聽着還挺上瘾。之前把他們的歌拿去給動漫做主題曲,本來沒抱希望,結果真的被選中,然後在公信榜小小的火了一陣。”陽起石又給自己添了杯酒,“不過那部動漫不是大公司大制作,所以雖然上榜了也沒有到前五。接下來就看能不能争取到廣告曲或者其他主題曲之類的。”
商陸點點頭:“一會兒泉也教授會來。”
“你們還邀請他了?”陽起石手一抖,“為什麼?”
“因為他是薤白的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商陸歪頭解釋着。
“……為什麼?”陽起石反而更聽不懂了。
“說來話長,但簡單來說就是我們還挺投機,所以拜托他今後可以在日本多照顧一下光影,那天的晚宴也是他邀請我們去參加的,還有之所以我和那些大手企業的領導們的合影能夠上日經報道,其實也是因為泉也教授跟我們打配合。”商陸把剛剛從K2那裡收到的禮物一個一個拆封,“所以一會兒泉也教授來了,你和他好好處一下關系,今後我不在日本的話,讓他來保光影。”
陽起石看着商陸那從容的樣子,想到前兩天還跟他鬧過脾氣,心裡就有些别扭:“你倒是沒脾氣啊。”
“雖然說到上司家來帶着腌菜是挺怪,但是很接地氣啊,我不反感接地氣的人,這沒必要生氣吧。”
“不是,誰特麼說他們了。我是說你對我倒是沒脾氣啊。”陽起石歎了口氣。
“沒必要,”商陸把切好的腌菜擺在盤子裡,“你也知道我這個人,隻要你好好對薤白,那我就不會怎麼樣。而且說真的,你自己本來也挺痛苦了,我們誰都幫不了你,所以這份痛苦也算是給你的懲罰了吧。”
“挺會說的啊你。”陽起石徒手拿起一塊兒腌蘿蔔放進嘴裡,嚼着嚼着撇了撇嘴,“日本人怎麼連個腌蘿蔔都要做成甜的。”
“看着倒是通紅。”商陸把腌菜也擺到餐桌上,又把酒和餅幹都擺在吧台,“跟他們的形象還挺一緻,看上去像是視覺系,很不好惹似的,一開口就慫得一逼。”
“唉,希望真的有人喜歡這樣的反差萌。”陽起石發愁地看着那四個被薤白誇得臉紅到幾乎滴血的音樂人,“不過說真的,小白還挺像是你的賢内助?他對小怪獸她們和RIHO也都挺熱情,反倒是你,一點兒好臉色都不給。”
商陸吃着鼓手帶來的曲奇,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RIHO那邊:“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那個理帆看我和薤白的眼神很奇怪,但是薤白一直都很喜歡她的歌,所以我也不好說她的什麼。”
陽起石也倒了一點兒主唱帶來的藥酒,“神了,我還以為你感受不出來,理帆對你有意思也不是一兩天了,都能說是一兩年了吧,聽說她公寓宿舍裡到處貼着你的海報,櫃子裡還藏着你的等身抱枕。”
商陸打了個冷顫:“卧槽?為什麼?”
“最開始我們以為是狂熱粉絲,”陽起石小口品着酒,看向最熱鬧的那邊,“後來我就派宮島他們去打探了一下,發現她是真的喜歡你,到了有點兒變态的地步。”
“為什麼啊。”商陸皺着眉,“我都沒跟她說過幾句話吧?”
“其實你也知道這事兒吧,去年你們拍電影但是找不到願意給你們創作背景樂的音樂人的時候,我把這事兒跟理帆說了,她沒日沒夜加班加點一個禮拜就把背景樂都配出來了,還把當時她自己準備出專輯用的曲子貢獻給你們當電影主題曲。你就說,如果不是有點兒别的意思,她至于做到這種地步嗎。”陽起石笑着問。
商陸長歎了口氣:“莫名其妙,她明明從最一開始就知道我和薤白的關系。”
“有些人不在乎,而且說不定她還覺得反正你們也結不了婚,如果将來社會壓力砸在你頭上,你還是要找人形婚的話,她就有機會了。”陽起石又打量了一下RIHO今天的穿搭和妝容,“不過說真的,你看到她那樣的人會心動嗎?”
商陸連猶豫都沒有地直言道:“不會,現在是真的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當初其實也不會,她的身材不是我的菜。”
“喲,身材?那小白的身材就是你的菜了?是說你以前交往過的都是平胸?”陽起石挖苦着。
“不瞞你說,我其實是挺喜歡薤白的身材來着,最開始的時候也是,感覺他的腹肌練得很好看。後來就覺得他怎麼都好看,什麼樣子都好看,基本上我的審美已經被馴成隻覺得他好看的程度了。”商陸拍了拍手上的曲奇渣。
“你這是求生欲在作祟嗎,沒必要跟我說話都這麼謹慎吧。”陽起石是不相信的,在他看來直男的花心程度不比彎的要低。
“信不信由你,”商陸沒有什麼表情,畢竟對他而言,這隻是在陳述事實,“再說我的前女友們的共同之處也不是身材,但她們确實都是班花、校花、院花什麼的,都是花兒。”
“你這個優越感真是絕了,這是吃遍了鮮花覺得無趣了才換成嫩草的嗎?”
“你這個理解也真是絕了,明明應該是因為我其實一直沒有遇到特别喜歡的所以才對女生沒有類型上的要求,在薤白之前唯一讓我心動過的女生也隻是因為擡眸那一刻亮閃閃的眼睛晃得我有點兒癢而已。”商陸說着,不自覺地把視線移動到薤白身上,“但是那種癢,随便來幾發就能止住了,不夠長情也不夠深刻。”
“行了情聖,别現場作詩了行嗎。”陽起石快要聽不下去了。
商陸還琢磨着再繼續惡心他幾句的時候,門鈴再次響起,不出意外就是橘泉也的到場。薤白跑去可視門鈴那裡和泉也打了聲招呼,然後和商陸結伴到玄關去迎接。
“不好意思遲了這麼久,中午有些博士生纏着我,實在甩不開。”泉也把手中的禮物遞上,“微不足道的東西,希望你們喜歡。”
這次所謂的“微不足道”,是一個被包裝得很精緻的近乎一米乘一米的扁長方體,商陸接過來的那一刻就判斷出這是恐怕是一幅畫作了。他發現上流社會的人似乎很喜歡送藝術品,以前常山和趙問荊送給他們的也都是壁畫之類的。
“可以拆開嗎?”薤白一臉期待地問。
“當然。”泉也更是期待地回答。
“包裝得這麼精緻我都不舍得破壞了,”薤白從儲物室拿來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劃開封裝的膠帶,動作很輕地拆下包裝,然後震驚地看着面前的畫作。
灰黑的基調并沒有給人壓抑感,地面上的人擡起手撐起一片星空的樣子仿佛縮短了人與宇宙之間的距離,明明是緊湊的畫面,卻能給人寬廣無限的錯覺。
商陸驚歎了一聲,看向橘泉也:“這是不是太貴重了。”
“不會,我第一次看到這幅畫的時候就覺得我還不配擁有它,所以就一直把它放在儲藏室裡,簡直是暴殄天物。好在現在遇到了合适它的人。”泉也先是看向薤白,後又看向商陸,“這幅畫的名字是《我們頭頂的星空,心中的道德法則》,我對你們所有的祝福和期待都算是囊括其中了。”
哲學家不愧是哲學家,商陸聽着這番振奮人心的話,鄭重地收下禮物:“我們會銘記于心。”
他們暫時将這禮物鎖進儲物室裡,之後帶着泉也走進會客廳和大家相聚一堂,這一次所有的客人才算是到齊了。商陸和薤白确認過所有人手中都有了喝的,才站在會客廳的中間舉杯對大家緻詞:“說句客套的,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空來寒舍小聚,這份熱鬧的氣氛一定會一直溫暖着我們這個家吧。”
“行,重新定義《寒舍》。”陽起石在旁邊捧哏。
薤白笑着靠在商陸肩膀上,商陸就順勢摟住了他:“那就說句不客套的,我今天飯做多了,都給我敞開了吃啊,吃完了順便幫我收拾一下就太好了。”
“哈哈哈!”一群人哄堂大笑,笑着互道“幹杯”,碰杯聲此起彼伏,杯觥交錯之間,一段活潑而優雅的鋼琴聲成為伴奏。薤白專為今天而練習了兩個晚上的夜曲,完美地烘托了氣氛。
商陸就站在琴邊注視着他,而其他人站在不遠處注視着他們,各自心中都藏着複雜的情緒,有的欣慰,有的感懷,也有嫉妒,也有困惑。不過他們所有人都認同的,就是當時的畫面非常動人,讓人很難想象即便是兩個男人也能如此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