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英澤也是納了悶兒,怎麼自己從來沒遇到過異性的變态呢,總是被男的摸大腿,他心裡也是會有陰影的啊。尤其這次對方摸得不僅僅是大腿了,結結實實地被掐了一下之後,他不僅覺得疼,甚至還覺得有點兒惡心。
這種惡心似乎不是心理作用,他真就覺得肚子很疼,胃裡也跟着翻江倒海,止不住地走神思考着自己晚上是不是喝太多了。
但是也沒時間留給他思考了,眼前的沈峰就像是餓狼進食一樣,愣是給他一種現在就要來一場轟轟烈烈的3P的錯覺。
真的假的啊,要在這麼莊嚴的會所的這麼豪華的洗手間裡硬來嗎!?
“我不知道您在私底下給誰制定了什麼樣的規矩,但這裡是法治社會。”蒲薤白察覺到擋在自己身前的吳英澤似乎有些慌,向前走一步才發現沈峰的手在哪兒,那個青筋暴起的力道怎麼看怎麼像是要把吳英澤直接弄殘。
于是他用力拍了一下沈峰的手腕,趁其松手的時候将吳英澤向後一拽,直接和沈峰對峙:“接下來不是警告,我會報警的,别以為你靠着關系就能吓唬住誰。開什麼玩笑,我既不是資本家、也不是政治家,更不是被你們玩弄的明星,你還能唬住我嗎?”
比起十九歲那年,蒲薤白發現如今的自己占據了身高優勢,和沈峰貼臉站的話居然能比對方高了不少。
他現在腦子很亂,感性的那一派正在慫恿着他一拳揍上去,理性的那一派又在牽制他快點兒住口、快點兒認慫。就在感性與理性相互拉扯的時候,薤白捏着拳頭盯着沈峰那雙大眼睛。
“法治社會?呵。”沈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醉,眼神有些飄,手也開始不老實,這一次則是嘗試戳着薤白的,“你義正言辭的樣子實在引人發笑,這社會講法治的可能性,比太陽繞着地球轉的可能性還要低。”
蒲薤白用拳頭一次次抵擋住沈峰的挑弄,實在是有些不耐煩了,但手機又沒帶在身上。如果自己先動手的話,能不能算作正當防衛呢,怎麼自己非要選什麼心理學,應該選個法學啊!
等等,對,這不是還學過心理學呢嗎!可是薤白自己學的知識大多是紙上談兵,比如現在,明明自己按理說已經從氣勢上壓制住對方了才對,但是對方竟然一點兒不慌,甚至還想要繼續逼自己乖乖就範。
為什麼呢?他們這樣就像是小學生一樣一來一回,誰也不能給誰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隻靠着臉皮和意志力在硬撐着,完全看哪一方先崩潰。
看起來沈峰似乎很确信自己會先崩潰,為什麼啊,就因為對方确信自己會害怕權貴?
權貴有啥好怕的呢,自己連死都不怕,哪怕是事情牽扯到商陸,薤白也會冷靜下……
想到這兒,蒲薤白突然換了一個思路。
畢竟自己對沈峰來說,或者對沈峰背後的人來說,根本就是毫無威脅,所以沈峰完全沒必要特意來找自己的麻煩。
何況這個人明明就自卑到骨子裡,一定需要别人來捧着才可以堅定自身,敏感得擦邊諷刺一下就會生氣到爆炸,按理說他就應該一直留在領導那一桌,借此來鞏固自己脆弱的自尊才對。
但是他偏偏要來自己這邊兒冷嘲熱諷,現在也正在采取一些仿佛在侮辱自己的手段……
“你在錄音嗎?”薤白頭一歪,有些疑惑地看着沈峰,“你在錄音吧,為什麼,打算給誰聽?”
沈峰表情明顯一頓,吳英澤也困惑地皺起眉。
蒲薤白擡起手伸向沈峰,掌心朝上:“拿出來,我要看着你删掉。”
沈峰向後退了一步,有些難以置信似的。
“你剛說我們又能把你怎麼樣,那我反過來也想問問你,你以為你摸我兩把又能把我怎麼樣?你期待聽到我的叫聲?是什麼叫聲啊,喊救命還是喊非禮啦?”薤白朝沈峰逼近,晃了晃手催促着,“快點兒拿出來,是什麼,手機還是錄音筆?錄音筆吧,你應該會把這玩意兒直接交給你的領導,用數據的話可能會被攔截或者留下網絡痕迹對不對,你們做事兒真謹慎啊。”
沈峰緊緊抿着嘴,剛剛那種脅迫感完全消失,現在像是在思考接下來要怎麼辦。
“我猜你也不是自己想來的吧,我曾經就拒絕過你,你當時應該非常生氣。當然生氣了,你覺得自己很厲害,但完全不如你的我卻擺出一副瞧不起你的姿态。你需要别人捧着你,贊揚你,這樣你才能确保自己是有價值的。”薤白邊說邊思考,想通之後自己又會點點頭。
“所以你不會想再來我這兒受到第二次侮辱了,你的自尊心承受不來,你自卑的本質緻使你不會想要失敗第二次。”薤白越說越上瘾,他開始反思自己以前為什麼會那麼膽小,明明很多話隻要說出口,對方就會做出自己期待的反應。
比如現在,沈峰惱羞成怒得渾身發抖,白眼球都能看到血絲。
“但你還是來了,就說明有人逼着你來,或者有一個你無法拒絕的人要求你來。”薤白慢慢将手握拳,“我的自媒體賬号沒有價值,唯一跟我相關并且有很大價值的,就隻有商陸了。所以,啊,我懂了,是這麼一回事兒對吧,你們想把錄音拿給商陸聽。”
吳英澤在後方恍然大悟,而沈峰也在前方流露出被拆穿之後的驚慌表情。
“好奇吧,我是怎麼猜到的。”薤白冷笑了一聲,上前一步指着沈峰的鼻子,“我的心理學課程可是花了整整二十萬,也許你是暢銷書作家,但你上過北大嗎。”
這句話像是直接觸碰到了沈峰最脆弱的地方,後者突然暴怒:“你算什麼東西!就從剛剛開始聽你自言自語念叨些瘋言瘋語,我不理會你,你居然還把自己當回事了嗎。話說得這麼好聽,做的事情卻完全相反,這樣表裡不一的婊,早晚會遭報應!
“啊對,你其實已經遭到報應了吧,我聽說了哦你克死了身邊所有人!所以問題就是出在你身上啊,和你有關的所有人都會接二連三的慘死!
“你這種瘟神還在那邊瞧不起别人了,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你以為是誰在我的身後支持着我啊,他随随便便都可以把你們殺掉,根本用不着什麼手段的!”
沈峰大概是從薤白木讷的表情中感受到了自己的話毫無殺傷力,于是接下來他提高了嗓音,指着薤白:“下一個就是商陸了,你下一個要克死的人就是商陸了。你以為你剛剛說的那些話能掩飾你心中的忐忑嗎,其實你也知道吧,隻要你繼續留在他身邊,他就會變得不幸!”
這句話的話音剛落,會場那邊傳來了劇烈的掌聲,洗手間的他們雖然不知道會場内部發生了什麼,但這掌聲就出現得很有靈性。
沈峰誇張地大笑幾聲:“你聽聽,他們都在給我的演講鼓掌呢!這就說明大家都很認同吧,如果不是你,商陸早就會走上大好的前途,就隻是因為你,他現在被所有人針對、被所有人瞧不起。那是當然會瞧不起了!誰會正眼去看一個把肮髒的抹布當作伴侶的人啊?”
“你特麼怎麼還沒完沒了了呢!”沈峰的這番話雖然沒有讓薤白動搖,但薤白身後的吳英澤已經忍無可忍了,他甚至不理解蒲薤白怎麼可以這麼淡定,被人罵成這樣為什麼還能無動于衷,“你特麼懂個屁啊就在這裡随便侮辱别人的人格!你就不怕我們也錄音嗎,讓世人們看看他們喜歡的作家是什麼JB樣子!”
“怎麼你也要這麼激動啊,難道你也嘗過這個人是什麼味道嗎?”吳英澤越生氣,沈峰就越開心,笑容也逐漸變态起來,“到底都是男人,重要的就隻有外表是吧,那麼對你這個抹布來說呢,重要的就隻有爽對吧?”
“艹!你特麼!”吳英澤那叫一個恨啊,他恨自己小時候不好好讀書,現在長大了連罵人都詞語匮乏,除了髒話就什麼都說不出來,聽起來就很沒氣勢,但是他也不打算再管什麼素質不素質了,“你特麼信不信我今晚上去艹你媽!我艹過你媽你信不信!你知道你媽在我下面喘成什麼樣嗎傻逼!再過不久我們給你生個弟弟怎麼樣啊!”
沈峰估計也是沒被人這麼罵過,當場愣神了幾秒,直到薤白忍不住笑出了聲,才回過神來繼續對罵:“胡說八道!你們才是不知道被多少人艹過!身上開的洞都忍不住讓别人塞一塞!祝你們早日艾滋!死的時候渾身發爛!”
“瞧你那個娘們兒叽叽的逼樣兒!會不會罵人啊連個髒話都特麼不會說!你知道你媽被我艹的時候最喜歡說什麼嗎!她就喜歡大聲喊着快點兒艹我快點兒艹我!你知道你是怎麼來的嗎!你就是你媽這麼騷地跟路邊兒野種生下來的!你連狗都不如!你媽不要你了吧!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連狗都不如!”吳英澤已經不知道自己在罵什麼了,良知被他抛到腦後,他就隻是越罵越上頭。
上頭的不光是他,沈峰看來好像也把握住了罵人的訣竅,也開始攻擊他們的父母:“你們爸媽也是生來被流浪犬艹死的命!這可是真事!是實話!蒲薤白的媽媽就是被人艹死的!在監獄裡!死的時候從下面開始發爛,最後都沒有全屍!婊子生婊子!你也是同樣的結局!還有你爸,你不知道你爸是怎麼死的吧!你爸也是被男人艹爛了!爛死在河裡!”
也許吳英澤對沈峰的母親的那番人身攻擊隻是無中生有,但沈峰對薤白父母的嘲諷卻是有事實依據,這兩句話之後,薤白突然覺得雙腿發軟。
原來如此,原來一個人的軟肋從來不是那個人本身,而是對那個人來說最重要的家人。
薤白強行保持冷靜,這個時候如果動搖的話隻會讓對方變本加厲,不過他真的好奇他們還能繼續對罵到什麼時候。會場那邊傳來的掌聲也已經停下來有一陣了,洗手間雖然說比較多,但萬一有人路過這裡的話,肯定會聽到他們這裡持續不斷的、愈演愈烈的對罵聲。
沒想到沈峰居然真的看出來了薤白表情上的破綻,開始集中攻擊薤白的父母:“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嗎!?你媽那個婊當初離不開男人到什麼地步你都想象不到吧?她每晚每晚都在街上見到男人就要攔,我認識好多人都曾艹過她很多次,說不定你還在旁邊看到過呢吧!那些皮膚皺巴巴的老男人在你媽媽身上的樣子,但你媽還汁水很多纏着人家不……”
沈峰的話被“嘭”的一聲巨大的開門響聲打斷,三個人一齊朝門那邊看過去,隻見商陸雙眼通紅舉着拳頭就要沖過來。
“我特麼今天要弄死你!”商陸這聲低吼可以說是把洗手間裡三個人都吓傻了,再加上那個仿佛已經殺紅了眼的狀态,沒有人認為他是在說氣話,而是全都相信了他隻是在說一個預告。
隻可惜商陸拳頭沒能揮下去,因為一同跟來的常山就猜到了這個人會做出極端的舉動,所以在商陸有動作的那一刻就撲上去勾住商陸的手臂。
但是單憑常山一個人是沒辦法制止商陸的,沒有兩秒鐘就已經要撐不住了,常山的臉因為發力而憋得通紅,勉勉強強地發出聲音來喊着:“看屁啊,快點兒來幫忙!”
蒲薤白和吳英澤這才回過神,戰戰兢兢地跟着常山一起制止商陸。
“不能打人啊!不然你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吳英澤拽着商陸另外一條胳膊。
“商陸!冷靜一點兒!我們隻是罵着玩兒呢,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薤白則是摟住商陸的腰,想要把他推出洗手間。
驚魂未定的沈峰踉跄着走到洗手池旁邊看着門口那四個人的一出戲,看他們動作誇張得仿佛出演話劇一樣,就來了興緻繼續嘲諷起來:“何必這麼生氣呢,你自己選擇的破抹布,有着什麼樣的過去你都得接受才行呀,放心,用不了多久也會輪到你們的,到時候你們就能在地底下相遇了,和你們那死無全屍的爸爸媽媽。”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商陸用力回轉着腰身,想要掙脫開三個人的束縛,氣得徹底喪失理智的他現在真的就應了司半夏的話——活像個原始人。
吳英澤使出吃奶的勁兒才能勉強不讓商陸的胳膊掙脫自己雙臂的束縛,但随着商陸掙紮,他的臉頰也被商陸的胳膊肘怼了好幾下。常山那邊也好不到哪兒去,中途都想要放棄随他去了。
頂在商陸身前的薤白也已經被商陸踢到好多次,但他作為攔住商陸的主力,根本不敢松懈了力度。這個人平常就已經力氣很大了,除了熬夜寫論文體能消耗猛烈的時候,正常狀态下可是能輕輕松松就把自己扛起來轉圈兒的。
要說三年前的話,薤白還可以非常自豪的說自己在力氣方面可是比商陸強了一倍的,但也不知道商陸是不是受了刺激,從三年前就開始定期去健身房撸鐵,再加上他本身就很高,平時吃得又多,現在又腎上腺素爆表……
“商陸!你以為你揍了他我就會開心嗎!?”既然力量上赢不了,那就走心理戰,薤白一邊攔着商陸,一邊生氣地吼着,“沈峰說什麼我隻當他是放屁,但你今天要是打了他,我可就要生你的氣了!”
商陸根本聽不進去,而且這話隻會起到反效果。他想要揍死沈峰,根本不是考慮到蒲薤白什麼心情,隻是單純因為沈峰那些話讓他自己很生氣。
他也覺得自己似乎是在情緒控制方面出了點兒問題,這個問題也随着對薤白的愛加深而加重。隻要聽到有人在诋毀薤白,他的大腦就會下意識地将其轉換成非常刺耳的聲音,那個聲音讓他腦仁兒發癢、心跳加速,無處發洩的痛苦最後隻能以暴力的形式呈現,所有的理智和道德感都成了笑話。
商陸也不是正巧就想要來上廁所的,原本他還在跟張航一唱一和地逼迫着範建國他們乖乖順從自己,一切都很順利的時候,後腦勺突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那個力道商陸十分熟悉,那是他偉大的甄教授生氣時的力道,商陸抱着頭轉過身,一臉埋怨地看着甄遠峰:“甄哥,我又怎麼你了嗎?”
韓建濤看到甄遠峰來,也趕忙站起來:“是不是太無聊了?已經吃飽了嗎?你的頭發怎麼回事……”
甄遠峰沒有理會韓建濤,隻是看了看桌子上一圈人,最後低頭盯着商陸:“蒲薤白去洗手間洗臉了,很久都沒有回來。”
商陸瘋狂地眨着眼睛:“啊?”
“那個叫沈峰的三流作家也跟着一起去了。”甄遠峰接下來的這句話,讓商陸的臉色瞬間冷下來。
商陸沉默地起身,二話不說就大步朝洗手間方向走。常山見勢不妙,也趕忙追了上去。
常山是真的慶幸自己跟上來了,他和商陸跑到這邊走廊上的時候就聽到非常激烈的争吵聲,那感覺像是兩個男的在對吼,聲音都重疊了,離遠了根本聽不清他們在喊什麼。但是靠近之後,他們就清晰地聽到了沈峰那尖銳刻薄的聲音:你媽那個婊當初離不開男人。
清楚地聽到這句話之後的商陸,根本就是發瘋一樣地加速沖進洗手間。
常山感慨自己也是一把年紀了,為什麼如今還要幹這麼熱血的事情呢,在洗手間裡攔住自己人不要讓他被判了刑,想想感覺還有點兒黑色幽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