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月安拒絕了黎期遞到自己唇邊的煙：“抱歉，我抽煙把家裡沙發燙出幾個洞來，後面小朋友盯着要求我戒煙。”

黎期看了他許久，又扭頭看見正在排列的黎妄死死瞪着這邊，兩隻眼睛都快要冒出火來了。

黎期覺得好笑，便把煙撚滅了扔垃圾桶裡：“那就不抽了。”

那之後黎期沒有再試圖接近他，黎妄拍完集體照回來後說要跟他們一起拍一下紀念照，從頭到尾都若有若無的用自己的身體将席月安和黎期隔開。

黎期看出了黎妄的意圖，和他們合拍了沒幾張就離開了，後面黎妄又纏着席月安讓同學給他們兩個人拍了好多照片，席月安笑得臉都快要僵了的時候黎妄的興緻才消下去。

回去他便挑了好幾張照片打印出來用相框裱起來，跟銀行卡一起放在電視機上擺着。席月安路過幾次都覺得這麼擺着有點詭異，好幾次都停下來看，這可給黎妄得意壞了，誤以為他很喜歡這幾張照片，又洗了幾張出來擺在床頭櫃上。

隔幾天黎妄放了假，帶席月安去做體檢。

他買了全套的體檢套餐，各個檢查項目都非常仔細，生怕錯過什麼，大早上的把席月安從床上挖起來塞進車裡，驅車四十多分鐘去醫院做體檢。

席月安披着毯子在車後座上伸了個懶腰，黎妄覺得他踮腳下車的模樣特别像一隻貓，忍不住将他抱了抱。

席月安笑着推開他：“怎麼你這股黏糊勁兒越來越大了。”

黎妄也不氣惱，把他領到醫院正門進去開始做體檢，他陪同了一上午，大概還剩幾個檢查項目的時候來電話了，席月安在不遠處沖他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再陪着自己，于是黎妄走到安靜的樓梯口滑開電話接聽鍵：“喂，哥？”

黎期在對面說：“你要我準備的資料我準備好了，你确定要為了一個男的跟我們分戶口？”

黎妄深呼吸一口氣：“不全是因為他，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黎期在電話裡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也行，但是這些東西你自己回來拿，我不會給你郵過去。”

黎妄握了握拳：“行！我自己去拿就自己去拿。”他磨蹭在樓梯口查了好一會兒資料，等回去的時候席月安已經體檢完了，正坐在椅子上打盹，聽到他回來的動靜才揉着眼睛：“啊，你回來啦？”他站起來：“體檢報告我選擇了郵寄，醫生說電子版也可以看，會出來得比較快一點，走吧。”

黎妄問：“沒什麼問題吧？”

席月安聳肩：“能有什麼問題？”

兩人走出醫院大門，黎妄說：“我明天要回趟家裡有點事情，現在要不要去超市？飯菜我晚上做好放冰箱，你明天熱了吃。”

席月安聞言瞅了他幾眼，沒問什麼：“那走吧。”

後面兩人又去超市逛了一圈，買了大包小包的東西提回家，黎妄下午開始捋起袖子做菜，席月安窩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葡萄，活像個大爺。

晚上黎妄調低房間的光線，又和席月安深入淺出的仔細交流了一番，床墊是他特意換過的，死貴，但是不會嘎吱嘎吱響，他很滿意，給賣家打了個五星好評。

第二天席月安再醒來，身旁的人已經出門了，他爬起來照了照鏡子，因為最近總是被黎妄拉出去外面玩的原因，皮膚被曬得發黃，席月安一邊歎氣一邊往身上抹護膚品。

他的年紀比黎妄大了将近一輪，已經不年輕了，不像黎妄一樣有活力，整個人都懶懶的提不起什麼興趣。抹到一半席月安停下來，對着鏡子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還真是......

黎妄驅車回到家裡，進門的時候才發現黎期今天沒有去上班，不知道是昨晚和誰鬼混回來，正穿着浴衣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抽煙，頸側都是斑斑點點的痕迹。

黎妄徑直拿起桌上的資料轉身要走，他哥忽然說：“不坐坐再走？”

黎妄去開門：“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黎期吐了一口煙圈：“如果我說，是關于席月安的呢？”

黎妄身形頓了頓，轉回頭，有些僵硬的回到沙發上坐着，語氣不善：“你還要說什麼？讓我不要追他？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黎期慢悠悠的，見他回來了也不急着說，而是提起了其它：“媽說她挺想你的，讓你回鄉下去看她一趟。”

黎妄冷笑：“這是命令嗎？”

黎期無所謂：“你回不回去都行，她也沒說讓你一定去。”

“那我就不去了。”

黎期抽煙的手一頓，笑了笑：“好歹是媽媽，關系沒必要鬧得這麼僵。”

黎妄抱着手臂不說話，隻是沉默。

說實話，他和母親的關系不怎麼樣，反而是黎期和母親的關系會更好一點，這種差距源于小時候母親毫不掩飾的偏心。

母親想回鄉下，黎期就在鄉下買了房給她住着，每個月回去看她那麼一兩次，但黎妄可能會好幾年才會去看她一次，雖然去了也可能在母親面前得不到好臉色。

兩兄弟的父親黎任明原本是個小富二代，本身沒什麼本事，把老一輩的家産快要嚯嚯完了才幡然醒悟，人到中年才把心事放在事業上。奈何他本人沒什麼能力，創辦的小公司經營不善，怎麼都做不出規模，就這麼要死不活的吊着。

他和黎妄母親的結合也不是出于感情，隻是因為年紀到了，經人介紹看對了眼之後草草結婚。

母親原本想過要好好經營這段婚姻，奈何黎期出生之後他的父親開始暴露本性，夜不歸宿的和外面的男男女女胡搞亂搞，惹得一身腥臊回來。

母親自認倒黴看錯了人，斷了念想要和他離婚，可父親卻堅決不同意，他和外面的情人藕斷絲連的同時，又拖着他的母親不肯離婚。

這時候他的母親發現自己又懷孕了。

黎妄的到來很不是時候，原本他的母親是想将他打掉的。她曾試着扔下丈夫和大兒子，離不了婚就不管那勞什子婚姻，自己一個人直接離開。可是當三個月後回來看見仍舊夜不歸宿不思悔改的丈夫，把瘦成皮包骨的大兒子扔在家裡不管不顧的時候，她又後悔了。

所以她抱走了大兒子，又獨自把小兒子生下來，讓兩個孩子作伴，用丈夫打過來的錢将他們拉扯長大。

黎妄的出生是不被期望的，他的哥哥叫黎期，他本應該叫黎望。

母親自嘲看錯人，毀了大半輩子，被一個人渣拖累餘生，将他的名字改成黎妄。

全是妄想，妄念，和無妄之災。

一碼歸一碼，黎妄理解母親的立場，但沒法原諒她這樣對待自己。

他伸手敲了敲桌面，冷着臉道：“我不想聽你叙舊，言歸正傳，快點吧，我時間很緊。”

“好吧，好吧，”黎期站起來，“我跟你說說我是怎麼認識席月安的，”他走了兩步：“按你小子對他的濾鏡，肯定以為是我主動包養他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