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見鞋櫃裡多出來的兩雙棉拖後，肖文建不着痕迹的強自壓下抽動的眉頭，直起身對肖昀說：“哥，我好餓，有什麼東西吃。”

肖昀把行李箱放好，手上猶沾着面粉，一副良家少夫的賢惠模樣：“我包了餃子，快煮好了，你等一下。”

“哦。”肖文建擡腳走向沙發，屁股還沒挨下去，就聽肖昀說：“動靜放輕點，等下不要開電視，房間裡有人在休息。”

肖文建覺得他哥又在犯病了，鞋櫃裡的棉拖說不定就是肖昀犯病的時候放進去的，想到這裡，肖文建一顆忐忑的心終于稍稍安定了點，拿出手機刷了起來。

廚房傳來一點聲響，他聞到了餃子的香氣，肚子确實是餓了，于是肖文建起身湊過去，看見肖昀正盛好了一份餃子，拿個挺精緻的瓷盤裝着，低頭正在調蘸料。

肖文建以為這是他哥給他裝的，于是理所當然的笑着伸手去拿：“吃個飯還要儀式感，整這麼精緻幹嘛——”

啪的一聲，肖昀打掉他的手，頭也不擡：“想吃自己盛。”

肖文建臉上的笑容消失，委委屈屈的自己動手：“哦。”

沒一會兒肖昀調好蘸料，端着盤子就進了主卧，肖文建因為剛剛那一茬兒有點不開心，也就沒問他幹嘛吃個飯還要鬼鬼祟祟的躲房間裡去。

肖昀後來整個下午都沒出來，肖文建自己一個人幹完了鍋裡剩下的餃子，摸着圓滾滾的肚皮躺沙發上，陽台外的斜陽投進來，留下一片橘紅色的光斑，天氣不錯，半開的推拉門有風湧進來，吹着肖文建的額發，躺了一會兒他就昏昏欲睡，在一片幽遠的蟬鳴中睡着了。

等再次清醒，肖文建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不知是不是已經到了半夜，屋子裡沒有半點光亮，肖文建一臉懵逼的坐起來，聽見了點零碎的，細微的動靜。

那是一種不太和諧的聲音，肖文建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他隻知道聲音是從主卧裡傳出來的。

做了片刻的心裡掙紮，最終還是擔心他哥是不是在主卧裡出了什麼事，加之按捺不住的那點子好奇，于是肖文建爬下沙發，蹑手蹑腳的前往主卧，輕輕吐出一口氣，然而慎而又慎的，輕輕将房間門打開了一條縫。

他看見了床上有個不成形的人影在晃動，摩挲的肌膚，碰撞的皮肉，被堵在喉間的掙紮和細微作嘔聲，滿是壓抑着不得發作的嗚吟。

肖文建隻覺得一股寒意直接從尾椎骨蹿上天靈蓋，他睜大一雙驚恐的眼睛，想拔腿就跑，但是被吓僵的身體卻根本一動不能動，還不受控制的發軟，讓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他看見有隻蒼白的手從床間伸出，那斷斷續續的聲音帶着微泣，似在求救：“請你，救救——”

還沒伸出來的手被什麼東西給緩慢的拖了回去，那晃動的人影停下來，窸窸窣窣一會兒，肖文建看見他哥赤丨身丨裸丨體的走下大床，面容從陰影處一點點顯現，舔了舔豔紅的唇邊，臉上浮現出一個很莫名的笑：“小建，”他聲音和緩：“你不在外面乖乖的睡覺，怎麼能跑進來偷看哥哥的房間呢？”

仿佛剛剛床上那不成形的人影隻是他自己的錯覺似的。

可那股本能感受到的涼意仍然彙聚在肖文建的頭頂，揮之不去，他的視線下移，終于看清了床上那個被擺弄的人影。

對方擁有一張本該屬于逝者的面孔，青白交加的臉上爬滿混亂的神色和淚水，就好像...... 因為無法接受，卻又無法逃離，經過重重過度刺激，而導緻的失智錯亂和絕望。

“偷看的孩子是要被挖掉眼珠的，”他那一向冷靜自持的親哥哥朝他的眼睛伸出手，笑着說：“你眼睛不想要了是吧？”

肖文建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隻知道在肖昀的手就要碰到他的眼睛時，他的世界便蓦然黑了下去。

等再次恢複意識，肖文建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窗外陽光正好，蟬鳴依舊，他揉着劇痛的額頭坐起來，扭頭便看見肖昀坐在餐桌上正在研究菜譜，讓肖文建吓了一跳。

肖文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吓一跳，他感覺頭很痛很痛，就像腦瓜子被人劈開過後又囫囵的潦草合上一樣，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混亂眩暈感。

“哥。”肖文建下意識叫了一聲。

“什麼事？”肖昀似乎決定了今晚上要吃什麼，合上菜譜拿出手機準備訂菜。

肖文建愣愣的看了地面一會兒，然後說：“頭有點痛。”

他哥一如既往的反應冷淡：“頭痛就多睡會兒。”

“哦。”肖文建愣愣回答，不一會兒他又說：“今晚上吃什麼？”

“芥蘭炒牛肉，清蒸魚，再炖個雞湯。”

“挺好的，要不再炒個空心菜吧。”

“可以，不過許島出了車禍要恢複，雞湯是給他補身體的，你别自己一個人造完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