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來臨并沒有給這座城市打上冷寂的灰色調,在高處俯瞰城市夜景時,底下的燈帶就像一條條會發光的長蟲,以一種有規律的排序方式交疊在一起。
肖昀下了班,在準備回去之前接到了許島打給他的電話,對方的話筒聲音很嘈雜,模模糊糊的聽不真切,似乎正在一處風很大的地方:“肖昀,過來找我吧。”
肖昀看了看手機屏幕,在短暫的猶豫了一會兒是否要把電話挂掉之後,最終還是說:“你現在在哪裡?”
肖昀來的時候許島沒有看見他,隻是坐在江邊一口又一口的喝着啤酒,旁邊袋子裡已經空了兩瓶,白的紅的混在一起喝。
“為什麼坐在這裡?”肖昀在他身後忽然出聲,等許島回頭,隻看見他站在不遠處,沒什麼情緒的臉上被燈光照映着,像個無家可歸的英俊男鬼。
許島心裡想,肖昀可不是無家可歸,他隻是有家不回而已。
“這裡風大,我喜歡這裡,”許島搖晃着啤酒罐,往旁邊讓了讓:“坐。”
肖昀看着他撐坐在台階上懶懶散散的樣子,又看了看他讓出來的台階位置,眼角微不可見的抽了一下。
但他前兩天本就答應了許島在家陪他,今天卻因為臨時加班跑去公司坐了一天,這會兒也隻能說服自己跟許島一樣坐在小小的台階上,剛放下屁股就聞到了許島身上的酒味。
許島打了個嗝,沒骨頭似的靠過來,又往嘴裡灌了一口啤酒,半開玩笑的說:“你說,如果我現在從這裡跳下去的話,你會不會為我傷心。”
“你有點喝醉了。”肖昀沒有順着他的話頭。
“你說呀?”許島不依,似乎非要求出一個答案,隻是因為喝酒後微醺的醉意,這句話并不像一句無理取鬧的質問,反而帶着綿長的意味,像是在軟聲和肖昀調情。
他每次喝酒都總能顯露出一副和平時不符的柔軟模樣來。
肖昀的襯衫在江風中微微鼓起,說:“不會。”
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許島并沒有生氣,反而還笑了一下,“好無情。”
接着他又歎氣:“可是沒辦法,誰叫我就是愛你呢。”說完他湊過去,細密的吻了吻肖昀的臉頰,動作很依戀,是全然托付愛意的模樣。
肖昀猝不及防感觸到臉頰的觸感,毫無預兆的,胸腔裡那顆向來平穩的心髒胡亂跳動了幾下,就像昨天在車上許島吻他喉結的那次一樣。
肖昀蹙眉壓下輕微的異樣酸滞感,同時攬住許島不停往下掉的身體。
叮叮當當一陣響,啤酒撒了,酒瓶子順着台階往下面滾去,撞擊的聲音在黑暗裡顯得尤其突兀。
許島的嘴唇離他的耳垂很近很近,噴灑出的呼吸都落在耳朵上,帶來一陣一陣的熱氣:“親愛的,明天你生日,下了班記得早點回來,我有東西想送給你,好嗎?”
“......”
許島張口含住他的耳垂,用牙齒咬了咬。
“......好。”
得到了這句回答,許島的心情似乎很不錯,轉而靠着他的肩頭慢慢哼起了歌,語調模模糊糊的。
許島雖然沒能讀完高中,但是他讀書時成績其實是很不錯的,一些簡單的英文詞彙發音也挺标準,和緩的哼吟着一首以前聽過的英文歌:
I don't wanna meet you there in my dreams
I know that we'll never build a time machine
It's time for me to try and wake up again
I fall asleep
But honestly
I wanna see you in my dreams
I'm trying to wake up again ...①
我努力嘗試着,想要再次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