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醒是上個月中才來這邊工作的,之前一直在平宜,收到這邊的offer之後單槍匹馬過來租房入職。
東川市作為國内知名經濟中心,全球各大奢侈品牌和時尚潮流鱗次栉比,從她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就在地鐵站、LED展示屏以及奢牌專賣店看到過闵司行的應援廣告牌。
她踏進這裡的第一天,站在人行道往四周環顧,那一瞬好像跨别多年,又重新踏入了他的世界一樣,
她隻是,很久沒見,想看看在舞台中央肆意又光鮮亮麗的男人。
陪他走過了青蔥歲月,總想見他西裝革履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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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許知醒仍舊跟便利店妹妹接班,她今天倒是沒着急走,說是一會兒要等男朋友來接她出去約會。
許知醒才意識到今天是520,明天521。
怪不得會挑選到明天公演。
分手後她沒再過過這個日子,就算是看到這個日期也沒有聯想起來會跟情人節有什麼關系。
“哎呀其實也不是男朋友啦,我們還沒正式在一起呢……是我在追他!”
許知醒看着她臉上那嬌羞的表情,也不戳破,十八歲,美好的年紀,許知醒實在難以想象兩人的心思有多純。
讓她莫名其妙想起自己的十八歲,已經跟闵司行搞在床上了。
周瑩盯着許知醒每天會帶來的黑色棉襖,盯着看了好幾眼,忽然問:“知知姐,你談戀愛了嗎?”
許知醒有些莫名:“你哪得來的結論?”
周瑩哼哼了一聲,說:“你這件棉襖的logo我前幾天見我男朋友買過,我就好奇去搜了搜,你這件是他們家唯一的情侶款。”
不過是好幾年前的,現在也已經買不到了。
許知醒扭過頭看了那件棉襖,還沒吭聲,後腦勺的聲音蕩過來:“我說你怎麼不換一件新的!還騙我說保暖。”
許知醒一時之間沒吭聲,最終回過頭,說了句:“前男友送的。”
不知道是心情很平靜,還是什麼,許知醒還是頭一回在别人面前提起他。
“以前沒什麼錢,買了一件幾百塊錢的棉襖就很舍不得扔,開縫的地方還是他給我縫好的。”
周瑩啧啧了一聲。
“前夫哥賢妻良母啊。”
許知醒點了點頭,口吻像是陳述句,“他确實很好。”
周瑩當然沒有那麼不識趣地問當初為什麼分手,分手的原因有很多,感情誤會,家庭,就連彼此還相愛卻無法在一起的情侶都不在少數。
“哎知知姐,你怎麼不個談戀愛啊。”周瑩笑眯眯地貼過去,“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
許知醒擡起頭。
随後思忖了兩秒說:“非要談戀愛嗎?”
周瑩搖了搖頭,趴在吧台上,搖了搖頭:“那倒也不是,看你平常會無聊嘛。”
她們便利店的夜班那麼長,周瑩之前跟她一同值班過,全程都在跟暧昧對象聊天,許知醒就坐在前台發呆,那麼久也不知道怎麼度過的。
“你這年紀這長相!不談個戀愛豈不是虧了,我感覺吧人的一生就這麼長,總要把什麼很重要的回憶留在某一年,不然等以後回想起來,我的二十多歲,啊好像那麼悄無聲息就過去了。”
如果她是男生,她一定要死纏爛打去追她。
許知醒的清冷的外表以及明豔張揚的五官,總是給人一種純欲交雜的感覺,她難以想象這樣的女孩談戀愛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牽手接吻都要請示。
也難怪自從她來這邊上班,便利店經常有不少男生轉了一圈買了一瓶礦泉水就為了看她一眼。
許知醒笑了笑,沒吭聲,腦子裡卻又一直想着她這句話。
那她的二十多歲,應該都在回憶二十二歲之前,而三十多歲,又在回憶着此時回憶時的情緒。
“我比較喜歡一個人,不太會跟人相處。”
她學不會喜歡,所以想要的喜歡也永遠得不到交流。
周瑩嘴巴裡咬着一個自助冰淇淋,皺了下鼻子說:“哪有,你脾氣好的跟貓似的,跟你難相處肯定是對方的問題!”
周瑩又呲牙補充:“還是那種主人一定會偏向的小貓。”
許知醒輕笑了一聲,“就你嘴巴甜,快走吧,你嗯嗯嗯好像來接駕了。”
“啊啊啊那我先走了!知知姐再見!”
許知醒看着她飛奔出去,從台階上就蹦了起來,雙腿夾着男生的腰部,胳膊環着他的肩膀抱住了他。
男生笑了兩聲:“很重哎。”
“你說什麼?”周瑩眯起眼。
“我養的。”
“嗯嗯!”
等男生開着那輛大衆從視線中離開,許知醒才移開眼,手指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羨慕嗎?
應該是感覺到了她的幸福,所以有那麼一瞬間感同身受。
她低着頭,又開始熬着綿長寂靜的夜晚。
今晚莫名不需要咖啡的支撐,想到第二天一早醒來上半天班,就可以去看他的路演見面會,許知醒還是有些緊張的。
撈起一支油筆,在廢舊小票的反面一筆一劃寫了三個字。
闵、司、行。
這個名字她曾經寫過無數遍,甚至如今肋骨處還有永遠也褪不掉的紋身,偷偷去紋身的那一天晚上,許知醒紅着臉拒絕了他的求歡,被少年眯着眼睛褪去衣服。
“你有拒絕的權利嗎?你什麼都是我的。”男生聲音懶懶散散的,充斥着強勢跟輕佻。
“反正最後都是要聽我的,你還非要多此一舉。”
瞧着許知醒老實巴交的濕漉漉的眼眸,他又單手解着人扣子,認真補充說:“嗯我也是你的。”
最後看到肋骨那兒清晰的、手寫的名字,他手指微僵,第一次顯露出呆滞的表情。
後來那一片皮膚上被吻了千萬遍,非要舔.濕弄出紅印才算,經過了那麼多夜晚,這一根肋骨早已标注了他的名字。
可如今它卻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她,或許已經不記得了,畢竟在他人生中出現了那麼多佼佼者,人來人往,自己實在黯淡。
她也并沒有打算跟他過多說什麼,隻是碰巧來這裡工作,碰巧看他的公演。
她隻想戴上口罩,要個簽名就好。
……
……
便利店門口不遠處,一輛低奢的黑色歐陸GT停靠在路邊。
雨水噼裡啪啦地砸在車窗上,前方掃雨刷停歇,雨滴連綿不斷砸在玻璃面上,水珠往下流,一切景物都變得模糊。
司機開了些窗,剛好可以看到雨天潮濕的世界。
冷冽的風瞬間席卷車内熱氣。
男人穿着一件單薄的黑色西裝,修長手指抵着玻璃窗,露出手腕上合作方送的百達翡麗的手表,再往内,車内模糊的車燈映照下,能看出小麥色的手臂上因潮濕天氣不耐而起的紅疹。
他目光隻是盯着遠處便利店前台的女孩,長發被紮在脖頸後,中分劉海露出白皙額頭,分明漂亮,卻戴着大大的黑色鏡框遮擋住了大半臉頰風光。
身上套着一件軍綠色棉襖,看上去破舊又不保暖,她就開着門,縮在那兒,能看得出來在犯困,可有人進去買東西,她還是強撐着精神淺笑,給女生指了指旁邊的架子。
男人一直沒吭聲,駕駛座的司機也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過了許久,司機才忍不住問了一句:“老闆,要我下去買藥嗎?”
便利店應該會有治療紅疹的藥膏,吧。
闵司行這才回過神,移開眼,手指輕摁,車窗拉上跟雨夜隔絕。
他低垂着眸,手指沒節奏地摩挲着表盤,眼眸裡壓着情緒: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