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還沒有往前走出兩步，整個王宮便出現了劇烈的震動。她腳步不穩，拄了下手中的金棍才站好。

米洛扶住她的另一隻手，說：“我的卡特琳娜，現在你擁有了‘聖淚’，也破解了身上的詛咒，我相信你可以從來時的古井回去現實。你不需要管範維西三世和他弟弟的死活，更不用在意納溫*道格斯還是不是青蛙，你隻需要獨自一人離開這裡。”

卡特琳娜聽到她的話後愣住了。

對，是的，現在她身上映射的詛咒已經消失，手上還拿着一個可以随她意識變化的寶物。她完全可以一個人離開，惡毒的巫婆會将妨礙她的所有人困在這個崩塌的鏡中世界。

“我的卡特琳娜，你完全不用擔心。”米洛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着卡特琳娜少年時候特有的甜蜜嗓音，“我會教你鏡子魔法，讓你能夠模拟出海因裡希和卡爾的人物形象，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們失蹤。”

這确實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卡特琳娜心動了。

她早就看海因裡希不太順眼，連帶覺着卡爾*範維西也很礙事，如果這兩個人能夠徹底消失……

“不行。”卡特琳娜念頭一轉，拒絕了米洛的提議。

那種被影響的感覺太深刻，像是有什麼在控制她。

她并不是做不出這種事情的人，她還能夠做得更惡毒狠辣，隻是她必須避免針對自己的陰謀和陷害。

之前，離奇的自信讓她進入了鏡中世界；現在，突然的惡毒讓她想要一走了之。

她沒有那麼自信，她也沒有那麼惡毒，但她是真的很叛逆。

她側過臉，看着米洛天真無邪的眼睛，說：“這樣就不好玩了。”

這下換米洛愣住，她呆呆地看着卡特琳娜，從她臉上看到一種淡淡的笑意。這是什麼表情？即使以米洛的知識面，也很難說清她心情怎麼樣。

她眼睜睜看着卡特琳娜轉身，将手中的金棍變成了金镯子戴在手上，然後聽到卡特琳娜驚喜的聲音：“這下又可以了！怎麼時靈時不靈？”

卡特琳娜從自己的挎包裡拿出短劍，往印象中王座廳的方向去。

“你怎麼不跟上？”她回頭催促米洛。

米洛這才回過神，跑過去牽住卡特琳娜的手。她的手暖暖的，是人類的溫度。

她們會永遠在一起。

米洛心想，無論海因裡希死不死，她都不會放開手。

*

人類海因裡希正在與巨蛇卡爾纏鬥。

本來已經被撞擊和冰霜破壞得差不多的殿堂突然像是被丢進水中的彩色糖塊，殿堂的牆壁變得模糊，金碧輝煌的色彩逐漸褪去，隐約露出了後面空白的虛無。

海因裡希是經驗豐富的劍術師，他早年在父親的教導下系統學習過冰雪劍術，又去費裡特獨立大學深造。回國繼承王位之後，他常年住在軍營，與來犯洛爾蘭的流寇戰鬥，練就了一身好本事。

之前米洛突然複制出另一個“海因裡希”來襲擊他，不過是拖住了他的腳步。他很快發現鏡子魔法的漏洞，讓那個試圖擊殺他的“傀儡”負傷。

米洛不得不逃走，他想要追去，卻意外碰到再次出現在王座廳的巨蛇卡爾。

他看着弟弟與自己相似的臉上長滿了蛇類的鱗片，心裡暗道不妙。尚未開口嘗試勸說，巨蛇卡爾便發狂一般直接朝他進攻。

海因裡希手持長劍擋下巨蛇擺尾，但巨大的力量還是将他拍飛到了半空。他勉強轉身抓住倒下的巨柱，臉頰上還是被巨蛇鱗片的鋒利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弟弟會是一隻蛇。

洛爾蘭開國後以冰鳥王座著稱，王室徽章也是飛騰的冰鳥。範維西家族将蛇看作是自己的敵人，每年開春狩獵季以獵到的蛇越多而越榮耀。

看來，他不能繼續保留實力了。

海因裡希站在巨柱之上，将冰雪審判之劍握住，嘴裡念念有詞。劍身上閃爍起幽藍色的寒光，讓周圍有融化迹象的寒冰再次凍結。

“卡爾，你可記得你小時候我告訴你的話？”他凜住目光，連呼出的氣息都是寒意，“騎士就算是死，也不能放開手中的劍。你的劍呢？在哪裡？”

他作為兄長，比卡爾大十歲，父親死後，他幾乎又是兄長又是父親。

巨蛇卡爾盤踞在王座之上，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座小山，鱗片閃爍着危險的光芒。他猩紅的豎瞳緊盯着海因裡希，嘴裡發出威脅的嘶嘶聲。

他的頭部已經完全異化成了蛇類，隻有胸口還保留着人類肌膚的顔色。他的手與蛇類的軀體融合了一半，根本沒有手掌能握住劍。

再這樣下去，他很快會成為一隻徹底的蛇。

巨蛇張開嘴，露出獠牙，發出巨大的音波吼叫，然後朝海因裡希沖過去。尖牙頂端噴出綠色的具有化學腐蝕性的毒液，試圖将眼前這個質疑他的人類給溶解掉。

海因裡希舉起冰雪寶劍，一道耀眼的寒光劈向卡爾。

“冰凍！”

空中的毒液立即在寒氣中凍結成冰，冰霜延伸到了巨蛇的牙齒和口腔。

海因裡希腳踩着冰凍的毒液柱，飛快地沖向巨蛇的頭部，試圖将劍刃插入巨蛇的眼睛。

巨蛇又是怒吼一聲，将被凍住的液體震碎，敏捷地躲閃，同時尾巴如同鞭子般甩向海因裡希。

海因裡希靈活地跳開，寶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到巨蛇的胸口處。他斬向巨蛇胸口的鱗片，讓寒冰的力量在劍刃上再次凝聚，與堅硬的鱗甲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

卡爾發出憤怒的嘶吼，張開大口，露出尖銳的毒牙，竟從口中噴出了火焰。

“雪暴！”海因裡希再次跳躍騰飛在半空。

以他為中心卷起了無數雪花和冰雹，擴散到整個王座廳，将穹頂掀翻，顯露出蒼白無盡的天空。

海因裡希這時候才意識到不對，整個世界陷入了極端的靜谧，王宮的牆壁越來越透明。

是卡特琳娜已經找到破解鏡中世界的辦法了？

他轉向巨蛇，發現卡爾也出現了變化。巨蛇周身變得金黃，并且體格不斷縮小。海因裡希立即沖到巨蛇的身前，伸出長劍。

“霜鍊！”

冰雪凝成的鍊子将巨蛇綁住，令他隻能在原地掙紮，嘴裡發出低鳴。

這是不得已的辦法，海因裡希不知道卡爾究竟是中了什麼樣的詛咒，竟然會異變為蛇。他決心用寶劍挖出弟弟的心髒，然後帶回現實——

他舉起冰雪審判之劍，往巨蛇的心口處刺去。

“住手！”

海因裡希聽到了陌生的聲音，然後一隻青蛙跳到了他的臉上，阻礙了他的進一步行動。

他怕是自己惡毒的妻子，便收回的攻勢，後退兩步。

青蛙從他臉上跳下來，站到了他和巨蛇卡爾之間。

不是卡特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