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原因,但有些事需要他親口告訴你。”
“在他眼裡,我是恩怨一體的存在,哪怕這幾年因為你,我們相看兩厭,互使絆子,卻也真的無法絕交。”
梁爾璐光聽着便覺頭疼:“你們以後别打架了,三十歲,又不是三歲,我也會去罵他的。”
得他一聲輕笑:“送你過去?”
“行。”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雖需要回家取醫療工具,車程照樣不長,梁爾璐應下梁奕珩“記得罵他”的道别,忍俊不禁。
趕到林瀚睿的卧室,她确定謝柏延正可憐兮兮挨着林瀚睿無聲的罵。
“就算他今天不找我,你這病也遲早在未來一年工作期限内被我發現。”身後逃跑的動靜随關門聲消失,梁爾璐坐床沿,“知道你不想見我,你沒必要嫌棄這麼明顯。”
“誰說我不想見你的?”
男人嗓音惹急,她停翻手底的出診包,擡眼凝看林瀚睿激動中仍顯病色的蒼白臉:“那你就配合我治病。”
說着要人配合,她卻将号脈的手指遲疑懸空在他腕部皮膚上方,好久才落。
相識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給林瀚睿診脈。
特别奇妙。
意料之中的哮喘所緻脈象,梁爾璐撤手,視線重回他持續盯看來的深深雙眸:“伸舌頭,舌面和舌底都要。”
怎知他局促垂眼,神情蓦地浮湧抵觸意:“這個就算了。”
“伸舌頭給我看。你怎麼比小孩病患都不乖?連這都受不了?一會兒針灸時不得哭了?我可沒糖哄你。”
見他依舊沉默拒絕,梁爾璐含笑揶揄:“都接吻多少次了?你在尴尬什麼?”
那箱醫案裡沒少見有關舌象的記錄,到她這兒就嬌羞了是吧。
“你也在尴尬。”
遭淋瀚睿直白點出面紅耳赤的狀态,她清嗓,拿身份壓:“作為病人,你早晚會對着我伸舌頭,逃不掉的。”
為緩解包圍圈似的熱烘感,梁爾璐轉移注意力,目光挪向薄軟被褥折現出的雙腿形狀。
“不用管,麻一段時間就會好。”
“嗯,那你現在把我辭退吧,我本來就不想看見你。”
“實際發你工資的人是我爸,你去找他說。”
簡單的一回合半交鋒,梁爾璐完全落敗,沒好氣地掀開被子,輕按腿。
“目前還是毫無知覺?除了木僵,平時應該也會有脹痛的時候,你具體描述症狀,我可以幫你針灸、中藥調理之類的去疏解郁結,養心安神,但比不上你自己調節情緒。”
“我想每天都看見你。”
手勁下意識重了些,梁爾璐匆忙松開指節,抑住想擡眼睫的沖動:“以前不是說沒我就會死?沒見我四年,你不也活着?”
林瀚睿如此答非所問,她根本失去了低頭逃避他的合理借口,遑論正分秒感知到男人并未收斂的凝視。
再三焦灼,她将無處安放的尴尬五指探入出診包摸索針灸針。
“因為我相信你分手是假,雖然每次都控制不住自殺,但回回死不成。”
“你是在無底洞裡挖寶嗎?”
無視他混了笑意的調侃,梁爾璐抓了包棉簽,用力摁去床單,繼續挖寶:“是真的,問你呢?說清楚從第一次木僵到現在的症狀,發作頻率什麼的也要,氣血兩虧的前提下,你情志不調,引發兩者更嚴重的瘀阻,你活着和死了有什麼區别?”
“主要是四年沒見你。”
梁爾璐語塞。
這不配合治療的戀愛腦……
她深呼吸,攥緊輕巧軟乎的脈枕墊,砸林瀚睿:“行,我從今天開始搬過來住,期間會對你進行一些常規治療,希望你每天都開心,我求求你開心,隻需要你配合這一點,可以嗎?”
男人卻是一如既往地不躲,順勢将其握入掌心,垂頭間耍玩着捏揉邊角,唇角噙笑:“我看見你就開心。”
“我先給你針灸,提前通通腿的血脈。”好歹勸說有效,梁爾璐起身坐去床尾,“不過你是有哪種雙相情感障礙啊?”
“環形,快速循環,混合發作,雖然你見過我幾次躁狂的樣子,但我抑郁的時間偏多。”林瀚睿琢磨着她這是問對人了,他幾乎倒背如流幾個專有名詞,挺無趣的記憶。
失眠導緻的睡意沾床後更盛,他閉眼緩緩澀痛,直至洇出些微濕潤,少許畏光的視線瞥見梁爾璐倏忽擡頭,向他落來泛濫嚴肅的眸色。
“沒關系,我現在很好。”
梁爾璐奇了怪了:“我管你好不好?你以後不準再找梁奕珩打架了,沒覺得自己幼稚嗎?”
林瀚睿皺眉,輕緩的嗓音顯然不服:“一個巴掌拍不響。”
她倒是真服了這對兄弟:“我也罵過他了,你們都消停點。”
“除非我死。”
什麼找死的話?
梁爾璐趕床頭,揪住他的耳朵拎:“還死嗎?”
目光偏轉間,撞入他染淌着笑意的眼瞳。
“這麼愛管我,你口是心非。”
她後知後覺松手,無法兼顧燙熱的臉頰。
又上林瀚睿的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