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爾璐确定林瀚睿暫時仍沒放開她的打算,倒也繼續任由。
衣物窸窣相擦,肩處俯落了男人軟戳的發绺。
他平靜說話導緻的熱息輕灑頸窩:“宛宛,你今天能和我睡一張床嗎?”
“啊?我……我剛才已經這樣說過了,你沒聽見?”梁爾璐急忙脫離他懷抱,掌心覆去額頭,“沒發燒,你哪兒不舒服?”
“聽得見,我隻是再向你确認一遍。”垂眼斂去破綻,林瀚睿對準盥洗台激湧而出的迅疾水流,簡單沖淨五指間停溢狀态的血漬,視線挪到她怔住的臉,“怎麼了?走,我們該睡覺了。”
梁爾璐難收略縮的驚異瞳孔,懷疑林瀚睿失去痛覺。
“哦,我弄髒了你衣服,對不起,你在這等等,我去拿件過來。”
目光直直追他漸遠的背影,梁爾璐傻眼。
等等。
林瀚睿似乎不正常?
八成是礙于童年陰影的心有餘悸。
一通安撫見了成效,她心态放松又犯起困,倦意在林瀚睿遞過的粉色睡衣時退了些許。
她哭笑不得:“這套的碼數适合你,我才送你的,自己真沒法穿,否則上半身唱戲,下半身拖地。”
“不會摔,我可以抱你。”
果然……
“我就知道你要在這使壞呢!”梁爾璐惱他未再隐藏心思的調侃笑意,“出去,我隻穿上衣,氣死你。”
“好啊,出來罰你唱戲給我聽。”
“小心我的水袖攻擊!”
浸泡好染血的襯衫,她多望了兩眼鏡中睡衣能當裙子的長度,回到卧室卻愣沒張望着半個人影,原本狼藉的地面已恢複原貌。
*
林瀚睿在閣樓找到幾張裹碎玻璃的舊報紙,下樓半途偶遇梁爾璐。
睡眼惺忪得濕漉漉,懷裡緊抱個枕頭,一見了他便跑來挽手。
枕邊消失的大部分深刻褶皺,彰示了她慌張情緒的淡褪。
林瀚睿逗弄人的興緻倒是依然高:“說了我抱你,害怕的時候枕頭派不上任何用場。”
确實,大夏天的還熱。
梁爾璐撇嘴,嗓音發悶:“我真的真的不喜歡這莊園,但你别再鎖我,好不好?”
“想什麼呢,我遵紀守法,上次隻是陪你玩遊戲而已。”
“不好玩不好玩……”她想到這回事總犯怵,一時沒敢與林瀚睿含笑安撫的眸色對視。
沒關系,那晚他是同時吃醋了才玩性大發的。
“别怕,我剛才隻是去閣樓找報紙,碎玻璃不能直接扔,你說對嗎?”
她正滿心擔憂,倏地從男人話中捕捉恐怖關鍵詞,受了吓唬而倉促松開林瀚睿手臂,可還沒來得及邁步後退,提前被他攥住腕部。
這不容置喙的動作迅疾,驚得她下意識擡頭。
林瀚睿向來就對她逃避他視線的小動作沒耐心:“怎麼了?”
掌心内,梁爾璐腕骨硌人的觸感分明。
睡衣到底偏大,攏得她身形愈加瘦削,處于訝異狀态中轉促的呼吸,使得領口位置的半截鎖骨尖銳不少。
如同她生氣抱怨:“你欺負我還明知故問?你這個人……今天特别壞!壞到極點!”
“是嗎?起碼我舍不得強迫你說出為什麼,其實那樣更有趣,你認為呢?試試這個玩法?”
察覺梁爾璐雙眸紅得快,阈值低得林瀚睿沉默一瞬:“嬌。”
她确定沒聽懂末尾字,眨眨半濕的眼眶:“什麼?”
男人卻隻擡手,伸向樓梯扶欄外圍,幾張輕飄的報紙因此簌簌下落,伴随他平靜的聲線:“沒什麼,太晚了,當務之急是睡覺。”
懷裡的枕頭也由他抽走,随意扔地上,持續滾落高低傾斜的樓梯。
“一個枕頭就夠我們睡了,不過……”
梁爾璐遞過疑惑的神情,等他後話。
“寶寶,你明天是不是要和竹馬去吃飯?”
她腦子頓時宕機,眼淚嘩流地擦也來不及,逐漸模糊了視野之内,林瀚睿坦蕩而惡劣的唇角弧度:“不是!是,但不是和他兩個人一起吃飯。”
出大問題,會導緻被拉着玩遊戲的“她讨厭莊園”和“他吃醋”兩個前置條件都齊全了。
使壞得差不多盡興,林瀚睿擁她,柔聲:“放心,我真的不會再鎖你。”
純粹是想看她哭。
梁爾璐總覺得冥冥之中有玄學,爸爸年輕時堪稱擁抱狂魔,到頭來她談了個公主抱狂魔,一天天的牛勁兒沒處使。
挨着床緣,林瀚睿拿紙巾替她擦淚,軟乎乎的質感滲走臉部不少濕潤,片刻便遭他揉成個松散的球團子丢身後。
男人傾身與退離之間延續了蠻久,梁爾璐捂嘴适應被輕微扯疼的舌根,并未多麼用力的五指由他握住,壓扣去被褥上方,不再受阻礙的脖頸驟然發熱。
聽他唇齒間的灼燙嗓音含混:“就到這為止,所以多給我一些,明天遮住吧。”
*
長期養成的生物鐘讓林瀚睿第二天自然早起,他凝看懷裡熟睡的梁爾璐,毫無防備的模樣舒緩了攻擊性不低的明豔五官。
雙方都能整晚保持同個睡姿,看得出來她對他這人形抱枕相當滿意。
輕聲進浴室,林瀚睿掠看鏡面虬根似蔓延的裂紋。
他需要吃安眠藥,但不頻繁,床頭櫃那藥瓶隻裝有其餘品類。
瘋癫的父親難得大方留了半瓶。
昨晚梁爾璐聞聲趕來時,藥效還沒徹底壓下病情,他仍處于躁期,亢奮得思維活躍,交流欲望高漲,這才使勁欺負她,甚至醋到第一次給她在脖子留吻痕。
并非出自他本意,卻也隻能怪自己。
但又挺愉悅。
衛生間外拖鞋曳地的聲音輕重緩急不一,充滿瞌睡勁。
梁爾璐哈欠連天,倚靠門框支撐困倦身體:“林北北,你怎麼不叫醒我啊?珩仔他們約了早茶來着,遲到不好。”
“我有這麼大度?”
她稍揉畏光的眼,見林瀚睿微笑視來。
哈哈,是死亡微笑呢。
“哼,你又來了……他爸媽也一起的嘛。”梁爾璐擺手,“天天吃醋對身體不好,我乃堂堂中醫世家第九代傳人,聽我的,不會錯!看在你是我男朋友的份上,我就不收取診費了。”
“梁宛宛,你能長點心嗎?清醒了再和我說話?話裡不要帶其餘任何男人?收起你們青梅竹馬之間的愛稱?”
雙頰被林瀚睿揪住了捏,力道輕得幾乎可忽略,他接二連三的問語柔和,滿是恨鐵不成鋼意味。
“你這輩子都别奢望我收斂甚至改掉對你的占有欲。”
雖然句義全強勢得兇巴巴,但他整個就是一副拿她沒轍的退讓姿态。
“哦。”梁爾璐忍笑,因錯誤溢出幾絲,立即撒腿跑回隔壁卧室。
坐梳妝台前遮掩頸部紅印時,她收到林瀚睿去上班了的報備消息。
開頭的“梁醫生”三個字是真壞。
梁爾璐毫不猶豫回複他——滾滾滾。
這狗東西昨晚三句不離梁醫生,詢問她老半天脖子能留吻痕的安全位置,問一遍忘一遍,裝得欠揍。
若是按原計劃在面包店與梁奕珩相見,她又該害臊想起林瀚睿那借位假吻和她的意外真吻。
向梁奕珩母親問到安排飯局的酒店地址,梁爾璐通知他别白跑一趟。
好歹是見長輩的場合,她提前赴約,窩陷酒店大廳的皮質沙發昏昏欲睡,呼吸間倏地出現煎炸食物焦香。
“粟米餅!”梁爾璐接過眼前開了蓋子的食盒,擡頭對梁奕珩揚笑。
她實話實說:“好吃,沒想到我有一天也能吃到你下廚的成果。”
“你做夢呢?我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