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
她在橋上說話的聲音也分外緊張,過橋時腳步亦步亦趨,不敢邁出大步。
正準備上橋的沈素都能聽到她顫顫抖抖的聲音。
沈素心中微微歎了口氣:她竟這麼一個人上了橋。
那日的事,正讓兩人生疏了。
從前他和沈荔過橋時,都是一起并排過橋的,雖然這拱橋又窄了幾分。
兩人隻一心想着過橋的事情。
另外的一端橋下站着一人,正好被他兩忽略了。
直待那人走上拱橋,沈荔才瞧見。
“世子。”
沈荔道了聲萬福,心中思索着,裴适這人怎麼又來了!
方才的話被他聽到了?
沈素這時也才留意到,拱手向裴适問好。
沈荔站在橋中央,就看着沈素問好,裴适回禮,兩人沉默,一陣無話。
不,是三個人。
一看到裴适,她方才的驚吓與擔憂被一掃而空,瞬間又被裴适身後的風席卷起她的诽謗。
“啊嚏。”
沈荔的一聲噴嚏打斷了此時的寂然。
“世子,兄長,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裴适方才一直看着她身後的沈素,想來他們二人有私事,她可不能這時候礙在兩人中間。
離某人遠些,她也安心點。
話音一落,沈荔就移步到了與裴适不相沖的橋一邊,快步走過。她一直低着頭,穩穩盯着腳下的路,生怕踏錯一步宛如那日。
察覺到自己的頭上頂着某個人的視線,沈荔微微擡眸,經過裴适時微微笑着,好讓他看不出破綻。
日光晃着面前女子的倩影,裴适開口說道:“沈娘子。”
沈荔仿若未聞,繼續低頭看路。
沈素一直跟在她身後幾步遠的位置,待看到她快要下橋才放下心。
“世子。”
沈素走回拱橋,朝裴适問道。
他不知世子來他沈府做什麼;雖然虞臨淵說他與世子認識多年,兩人關系交好,世子如今有事求他。
可是……他覺得不對勁。
“谷雨姐姐,今日廚房做的飯菜可真酸。” 橋下隐隐約約傳來侍女抱怨的聲音。
她身前的侍女說道:“阿芳,柳婆婆一不小心放多了醋。”
“柳婆婆又要重新做了,給主院還有公子院裡送過去。”
此時沈荔已然下了橋,恰巧看到不遠處一大一小的兩個侍女正從她面前經過,嘴裡嘀嘀咕咕着。
自然,她也聽到了這話。
還好今日在張氏院子裡用了飯。
她最怕酸了,光看那兩侍女的擺擺手,捏着鼻子,就知道今日的飯菜放了多少醋。
聲音随風傳到橋上,聲音細微,正好傳到了裴适的耳畔。
恍若未聞。
“沈公子,我們下橋說。”
……
“撲通”一聲。
不是水聲,是摔倒的一聲。
沈荔覺得,她這一生和水倒像是犯了忌諱——每每在近水的地方出事。
裴适和沈素兩人循着聲音,看到沈荔兩手撐着石階爬起來,面上還故作輕松,說道:“兄長,這裡有人潑了水。”
在橋下等着沈素的白芷說道:“二姑娘喜歡釣魚,不小心灑出了水。” 她沒有說,是二姑娘一直在這裡一直等着三姑娘和公子。
見到國公府世子來了,二姑娘才收拾攤子飛奔走了。
跟在她身後的丫鬟小厮遭了罪,提着大大的桶,桶裡裝滿了水,水裡還撲騰着釣了一日的魚。
有個丫鬟着急着,倒翻了手裡捧着的一盆冰水。
“白芷,你扶我一下。”
沈荔用盡力氣撐着自己起來,隻徒勞無功,她隻得将目光投向柳樹下的白芷。
白芷置若罔聞。
她看向橋上的沈素,等他發話。
“白芷,你扶三姑娘起來。”
沈素看到裴适正走下橋,怕他還有别樣的心思,沖着白芷說道。
“諾。”
沈荔這才看到白芷急急忙忙從兩丈外跑來。
隻是她還沒等到白芷過來,她的身子已在他人的臂彎裡被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