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應擋住照耀着她的那束光
想讓裴适回避,沈荔回頭一看卻不見他的身影。屋子裡空落落的,隻留她一人。
走得還挺快,無聲無息地就從這間屋子消失了。肯定又是從北面的窗子出去了,那扇窗子還開着,是裴适在提醒她。
她正要開了屋門,地上一縷光斜斜地映着,順着這縷光看去,屋頂的一方瓦片松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兄長。”開了屋門,去迎前來她院中的沈素。
“沈荔,這是給你的生辰禮物,這兩日我耽于學業,這禮物備的晚了。不知你喜不喜歡。”沈素一面說着,一面拿出一個四角鑲嵌銅提樑盒遞于她。
沈荔笑着說:“是兄長的心意,自然是喜歡的。”
自打她進沈侍郎府,每每生辰,她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兄長會送與她生辰禮物。
禮物?
她蓦然想起,今年的生辰,張氏沒有給她準備。在她的生辰日,還發生那樣的事來。
“你在想什麼?”和他說話的時候,她竟怔愣一下,他輕聲問着沈荔。
沈荔尴尬一笑,“沒什麼,隻是想起了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是,這十多年來,張氏今年沒有送她生辰禮物。
見她不想說,沈素沒接着問。沈荔這個人,最不能逼着,否則她離得愈遠,這也是與她的相處之道。
“那日你落水,我這個兄長替沈玉道一聲歉意。”
見沈素就要鞠躬,沈荔一把攔住,“别,兄長你無需向我道歉。”
要道歉,也是沈玉道歉。而不是沈玉的兄長,亦或是她的父母。何況沈素向來也不與沈玉親近,隻是沈玉慣于玩笑他。這事還是阿福說與她的。
二人站在屋檐下,看着院中的水缸,沈荔想起在水中看到的場景:“兄長救我時,在水中有看到奇怪的東西的嗎?”
她當時看了下在水中纏住她腳的異物,像是爪子。可是她視力不好,并沒有看清到底是什麼東西。晚上還做起了噩夢,夢到一個女子喊怨,這女子的手卻也缺了一隻。
沈素:“有。”她也看到了。
“是什麼?”
她好奇問道,兄長竟留意到了。是了,是兄長幫她解開的。
“一個女子的手骨。”沈素冷冷說着,又看向一旁的沈荔。
沈荔聽到是人身上的物件,吃驚看着沈素,他說話的語氣冷冷的,就連他周身,她也察覺出冷意。又想起那日的夢中的女子,沈荔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嘔吐出來。
“是你做的?”沈素問道。
沈荔搖搖頭:“兄長莫不是拿我開玩笑。”
“自然不是了。我今日來,也是有事求于你。”于是沈素将府上柴房中有女子隻有一隻手的事情說給她。
為什麼讓她去?她不解。
“我讓白芷去找過兩次,可是那女子并不說話。我去過一次,那女子見了我就跑了。這件事來的蹊跷,不放心讓他人知道。何況涉及私刑的事情,還是針對女子。”
當今大燕規定,不能無故對女子用刑,除非女子作奸犯科。
倘若私自對女子用刑,家中男子皆不能入仕,已入仕者需供上在仕期間的所有俸祿,且男子三代以内不能參加科考。
最初修繕大燕律法時就有男子反對,聲稱女子在于男子之下,女子和奴隸物件并無差别,還借自己是侯爺的身份挑釁大燕律法。
祖父說:這侯爺已然有了側夫人,還娶了妾,又和側夫人欺辱妾室。不知因何事三人有争奪,妾室被側夫人用花瓶砸到了頭就沒了命。
沈荔:然後呢?側夫人被怪罪了嗎。
祖父搖搖頭:非也。
大燕初定,雖土地廣袤,然人口稀少。恰巧當時的聖上憂于繁衍人口,這位侯爺正碰上刀劍火口。
聖上下令,侯爺被貶為平民,側夫人雖仍享有侯夫人位,但是其子嗣不能入朝為官,也不能承襲爵位。
此事在朝中議論紛紛,争議頗大,反對極多。但聖上着朝臣文武百官去街市和田間一覽,衆人都止其異議。
沈荔:祖父,這是看到了什麼?
祖父摸了摸她的頭說道:荔丫頭呀。他們去田間一看,十畝地僅有兩個男子耕作——一父一子,家家戶戶隻有一位上了年紀的母親操持家務。
可家務繁多,女子亦不堪其重。這男男女女幹活分配不當,彼此有了怨言,也不願意生子。
這時就有明臣谏言:國賴于民。民少,田不得墾,不利耕種。無耕種,無谷物,民何以食,無食何以發展。
至于這位明臣後面說的話,沈荔記不得了,隻依稀記得繁衍人口的重任,實在于女子。倘若女子微弱,則少民。
因之種種,大燕國有了珍視女子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