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丞心裡一咯噔。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舒然一向成熟鎮定,剛剛那一串乒乒乓乓的聲音實在不像是她的風格。他忙又打電話回去,這回變成了“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别無他法,他隻好撥打舒然的助理陳鹿的電話。響了兩聲,那邊便接通了。
“小鹿妹妹,你們然姐沒事吧?”見助理的電話還打得通,安丞心中的石頭落了大半。就剛剛那架勢,他還以為舒然出什麼意外或者被綁票了呢。
“啊,沒事呀,丞哥。”陳鹿剛跟舒然不久,為人處世都還稍顯青澀,陡然接到大導演的電話,心裡有一絲緊張。
“沒事就好,不過那麼大動靜是怎麼回事?”出于好奇和關心,安丞還是多嘴又問了一句。
隻不過,他這個問題剛抛出,就明顯感覺到對方踟蹰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該不該回答。
這下他越發好奇了:“嗯?”
“丞哥,我……”陳鹿依舊支支吾吾着,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我怕……”
怕然姐罵她!
本來安丞隻是随口那麼一問,并沒有非要得到什麼答案,但經由陳鹿這麼一頓操作,他反而打算刨根問底了:“小鹿妹妹,盡管說,有事哥替你擔着!”
“那……那我真說了?丞哥,你不許笑……”陳鹿低語道,“特别是不能讓然姐知道是我告訴你的……”
“嗯!”安丞打包票,“丞哥半個字都不會透露的,你放心。”
陳鹿往舒然的辦公室瞄了一眼,回想起剛剛敲門進去,不過片刻便發生的那一幕,嘴角也忍不住微勾。
“其實也沒什麼事。”陳鹿輕描淡寫道,“就是然姐剛剛在吃螺蛳粉,太燙了,手機不小心掉進去了,灑了一地,手機也進了湯汁,關機了。”
倏然吃螺蛳粉?他是不是聽錯了?
不等安丞完全反應過來,陳鹿很快又說:“丞哥,我先不跟你說了。然姐等着我去給她買新手機呢,拜拜,丞哥。”
安丞憋着笑道:“嗯,好的,拜拜。”
電話一挂,一陣詭異又連串的笑聲從一樓透過天花闆,結結實實地傳至二樓的書房中。
安千雅正在畫畫的手一頓。
唉,看來她又要繼續在尋找優質耳塞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了。
回到酒店,楚時越想越覺得這次試鏡涼了。反觀秦無名,依舊是一派悠閑的樣子,絲毫不被煙火氣所困擾。
他當然沒有困擾!
住的、吃的、喝的、用的,哪樣都不需要他負責!
楚時恨恨地看向秦某人,眼裡的幽怨幾乎要迸發而出。
秦無名摸了摸臉頰,端着一張冷漠臉看着楚時:“做什麼這樣看着我?”說罷低頭看了一眼腕表,又道,“哦,吃飯時間到了。今天我要吃……”
“吃什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楚時想哭。他沒錢了。
他盯着餘額上“126”這三個數字,感覺肝都疼了。126塊錢夠幹什麼的?還不夠秦無名吃一道菜!
這位大爺真難伺候!
秦無名一愣,随後反應過來:“沒錢了?”
“呃……”要不要說得這麼直接?雖說楚時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但他也是要面子的好吧?沒錢的事實被這麼直白地點出來,還怪尴尬的。
“那要不——”秦無名繞到一側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才又道,“你教教我,怎麼用手機點外賣?我這裡還有點錢。”
楚時本想嘲笑秦無名一番,可猛地想起連燒烤都是第一回吃的人,他不能指望對方會對這個世界的法則有多熟悉。于是他起身,挪到秦無名坐着的沙發旁,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扶手上,微微側頭。
秦無名的手指修長白皙,黑色的手機襯得他的皮膚白得幾乎有種剔透感。手機被他握在手裡,顯得小小一個……看上去還怪賞心悅目的。
正逢夕陽西下時,巨大的落地窗外有餘晖落進來,打在男人的側臉上,為他稍顯冷峻淩厲的五官渡了一層淡淡的橘黃色,柔和了眉眼。
楚時忍不住感慨道:“别的不說,安導的眼光是真不錯。”
“你說什麼?”秦無名一開口,那種溫潤感瞬間消逝。
“沒什麼,我是說你有銀行卡嗎?”對此,楚時持十分懷疑的态度。
誰料想,男人竟淡淡道:“有。”
那語氣配上那眼神,仿佛在問楚時:“你是不是智障?”
楚時沒來由覺得喉嚨哽了一下,雖然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但似乎也沒有突破口讓他去細想,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接過秦無名的手機:“有銀行卡就好辦了,那肯定也是有身份證的……這樣,先下載……”
他絮絮叨叨地念着,手下動作沒停,指揮秦無名又是交出身份證又是交出銀行卡的,整套流程下來一氣呵成。
終于,秦無名的手機總算不再隻是連微信都沒有的擺設,而是擁有了外賣軟件的保命機。
可不就是保命。
雖說不确定秦無名說的有點錢是多少錢,但能扛一天是一天吧。
半個小時後,楚時看着桌面上滿滿當當一桌子菜,一句話沒忍住問出了口:“大哥,這些菜……不便宜吧?”
“還好。”秦無名說着已經夾起一塊魚肉,入嘴之前淡淡地吐出一句話,“也就,兩千塊錢不到。”
“……”
楚時突然覺得嘴裡的雞腿不香了。
兩千塊錢不到叫還好?從前是從前,可如今他是餘額隻有126的窮人!
這桌菜還能退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