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特醫生點了點頭，調整了一下坐姿，露出一個他在仔細傾聽的姿态，然後似乎回想到了他們曾經那些艱難的談話内容，“唔，我記得你說過，你經常覺得自己在被他人過度關注，是嗎？”

“對——”阿立亞似乎有點無奈，“而且，我感覺最近這種想法似乎越來越頻繁了，我總是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他人的視線，比如說在接受鄰居的晚餐邀請之後，我一直覺得他們在用餘光注視着我……”

“他們？”萊克特醫生似乎記錄了什麼，然後敲了敲自己的筆尖，“你說過你的鄰居是一對情侶，你是覺得他們都在過度關注着你嗎？”

“是的，不隻是晚餐時間，還有後來看電影的時候——他們都和我産生了肢體接觸，當然，我知道其實他們對待鄰居一直都挺熱情了，但是我難免會因此胡思亂想。”阿立亞看着萊克特醫生那副認真的表情，算是松了口氣，他似乎并沒有因為自己的過度幻想的傾訴而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

雖然知道這是萊克特醫生的職責，傾聽病人的心聲，但她也經常産生一種終于有人可以讓她毫無顧慮地吐露一切的釋懷感。

“唔，”萊克特醫生的表情似乎變得更加關切了一點，“我想，這可能是因為你在關注他們，畢竟在一個過于陌生的完全屬于他人的環境之中，我們都會不自覺地關注他人的一舉一動，然後開始過度緊張。”

“是這樣，所以我才會因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感到非常難堪，”阿立亞似乎有點無奈，“之後我甚至覺得地鐵上有人總是盯着自己，再還有就是，我和我的鄰居有了突破正常關系的親密接觸，這讓我感到不安。”

阿立亞的語句似乎因為過度緊張而開始變得有點邏輯混亂，漢尼拔，也就是萊克特醫生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她那過于混亂的心情。

“親密接觸，是指？”萊克特醫生停頓了一會，一下子就明白了阿立亞用鄰居這個稱謂所指代的對象，然後解釋了一下自己話語的意思，“我需要知道你的近況，還有那些可能導緻你的心理狀況失衡的特殊事件。”

“當然，萊克特醫生，”阿立亞面對漢尼拔·萊克特顯示出了足夠的信任，相當配合地說了下去，“就是，接吻，擁抱之類的，這讓我感覺很不好。”

“可以仔細說明一下讓你感覺到不好的原因嗎？因為你還未消除對異性的恐懼，還是因為其他事情，比如因為你感覺到超出了應有的界限而感到一種超出掌控的不安？”萊克特醫生對于阿立亞的心理狀況有着足夠精準的把控，但他的口吻依然是那麼溫和，絲毫不會讓阿立亞感到冒犯。

“都有一點吧，但更多的，其實不是這個原因……”阿立亞的臉上開始顯露出一種迷惘和低落的情緒來，“其實更多的因為，他讓我感覺到，他企圖支配我，他在過度地引導我，這讓我感覺到有一種過于危險的傾向。”

阿立亞是一個非常固執的病人，在長時間的接觸之中，漢尼拔已經深切體會到了這一點，她的防備心非常重，但是對他來說，安撫一隻受傷的幼獸并不算一件難事，他曾馴服過或者扼殺過更多更加危險的存在，而他也在誘導他人放下戒心這一件事情上頗具經驗。

在聽到阿立亞之前的描述的時候，他隻是覺得，是對人際關系的新嘗試讓阿立亞開始過度緊張了，童年的一些創傷導緻阿立亞始終難以正常面對那些陌生人。

但之後的那些話語卻讓他察覺到些許不對，在阿立亞的描述中，她對于自己樓上那位年輕英俊且異常紳士的鄰居抱有好感，但是今天她對他的描述卻發生了一種截然相反的轉變。

這就開始讓他開始很感興趣了，他一直知道阿立亞身上的确有着一種吸引某些過于危險分子的特質。

“過度引導？”漢尼拔露出一個稍顯困惑且耐心的表情，似乎是在等待阿立亞更詳細一點的說明。

于是她擰起眉頭，繼續說道，“剛開始都很正常，但直到他開始強迫我回應他……”

漢尼拔抵住了自己的下颌，嘴角略微上揚，他的猜想得到了驗證，這讓他開始感覺到事情的發展似乎逐漸變得更有意思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