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道觀平靜安全,山下的人間卻殺了個屍山血海。
賈荀本正在屋内溫書,可背着背着卻心緒不甯難以安坐,隻覺得空氣都是濕潤粘稠的。
“爺!出事了爺!”小厮尖着聲音沖進了院子,撲通一聲跪在了賈荀的窗戶底下,他壓下聲音道“王家,王家,讓人給抄了!說是,說是家裡男人流放的流放,坐牢的坐牢,一幹女眷說是要進,進教坊司了。”
賈荀再好的心性也坐不住了,他丢下書喚小厮進來道“你哪裡聽來的話,一五一十的給我說清楚。”
小厮也是吓得面如土色,他哆嗦着道“不敢欺瞞您,我爹娘都是太太嫁過來的時候陪嫁的,我祖父最會侍弄花草還在,還在……”
“還在我舅公家裡做事?那這消息怎麼遞出來的?”
“這消息是我爺爺給琏二爺遞過去的,說他們本來還要抓了咱們二奶奶去呢,但虧的北靜王家這時節兒鬧出了兄妹相争的鬧劇加上咱們家又使了好大一筆銀子,這才脫身啊。”
“琏二爺說,聖上抄家動作極快,不僅抄了王家,咱們家幾個老親都給抄了,就連北靜王都被申饬了,說他一把歲數了,不思進取不管束子女,卻隻知日日吟風弄月敗壞了祖宗名聲。”
“現在北靜王正帶着一幫人跪在養心殿外頭反省呢,已經跪了大半天了,人來人往誰不多看他兩眼,他這是面子裡子全甩出去了。北靜王妃也太後那兒跪了半天求情了,太後見都沒見。”
“這事兒,咱們家裡已經知道了,大老爺和二老爺已經打算過兩日騎馬回去看看,本來是要瞞着您的,但我娘說得我跟在您身邊兒,我知道的事兒都得告訴您。”
小厮說了一長串兒話後安安靜靜的縮在了一旁,他是徹底吓破了膽子,這素來甯和京城裡見了血,那才叫一個壓抑可怖。
“平安州……”賈荀心裡突然閃過這幾個字,當年壞了事兒那位的長子就是在平安州鬧出的事兒,這也是王家多年來摻和的最可能惹怒皇家的事情,但連先帝這麼锱铢必究的人都沒有追究,如今聖上這樣疾言厲色又是為了什麼?
賈荀擡頭掃了小厮兩眼,見他雖恭恭敬敬的站着,兩腿卻在發抖,就知道他說謊的可能性不大。
“你去取封一等的賞錢,就說我差點摔倒你給我墊了一下,然後去小廚房讓他們給你端點兒果子回去壓壓魂兒吧。”
賈荀又坐回椅子,手裡沒有拿起筆,反而拈起一串兒菩提念珠默默的數起了珠子思量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