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日,幹燥寒冷,北風吹起地上的沙塵割着行人的臉,這是商客都不願意出門的天兒,但賈荀還得早早爬起來讀書。
“哥兒起來了,起來讀書了,不然老爺又要訓斥您了。”奶娘擰了熱帕子給賈荀擦臉,看賈荀瘦了一大圈兒的小臉兒直心疼。
賈荀困的直點頭,他擡頭看向窗外,天剛蒙蒙亮,幾隻老鴉叫喚着從屋檐兒上飛過。他入學念書已經過了幾個月,對于他的學業賈政一改慈祥祖父的脾性,變得極為嚴苛。
描紅描不好不止吃不上飯還要挨罵,背文章背不下來,陳先生不動手打他,賈政自己就舉着戒尺代勞了。
這樣的威逼下,賈荀用極快的速度背完了小學,已經開始跟着陳先生學四書了。賈政心裡是極其滿意的,雖然他很少誇贊賈荀,但賈荀屋子裡多出來的擺件兒孤本名家字畫還有被悄悄送來補貼的銀子都表明了賈政的喜悅。
奶娘見幾個小厮提了食盒兒來便走到外間兒布菜,賈荀走過去一看,就皺起了眉頭,倒不是菜色不好,廚房對他這裡向來殷勤備至不是好的也不會給他送,但是今天這菜色實在奇怪。
這一大早上的就給他送了一缽燕窩紅白鴨絲,一碗蝦油水滑面,一盤豌豆饽饽,一道口蘑青筍炖雞,奶娘打開食盒下層居然還有一缽蘑菇西洋參老湯豆腐并一盤象棋眼兒羊肉餡的小包子,另一個小厮甚至還提了一壺奶茶。
“哎呀,那幫人怎麼辦事兒的,給哥兒這一大早兒送這麼多油膩膩的做甚,昨天哥兒還說早上想吃荠菜馄饨,你都提了些什麼東西回來啊?”
奶娘忙讓人伺候賈荀用膳,然後揪着小厮到廊下低聲質問,賈荀心裡也是好奇,便悄悄聽兩個人說話。
“哎呀我的好媽媽,我哪有這個膽子換咱們大爺的菜啊,那是琏二奶奶身邊兒的平姑娘特地叮囑的,還說琏二奶奶娘家送了不少好參,琏二奶奶特地給咱們哥兒把西洋參全留下來了,一會兒就差人送過來。”
“這不年不節兒的,琏二奶奶這是……”奶娘也起疑,賈荀上學後的用度素來是從賈政處直接撥的,賈母和黛玉還常常貼補,哪裡用鳳姐兒這個伯母操心呢。
“您說,是不是大姑娘的事兒啊。”奶娘聽了這話沉了臉道“姑娘們的事兒也是你說得的?府裡留不下你了?”小厮吓白了臉忙道不敢,不敢再說。
賈荀聽到此處心裡到有了計較,鳳姐兒的大姑娘現在也大了,今年年滿十七,賈赦給她起了名字叫湘華,如今正在給她相看人家。
隻是他這個大堂姐的婚事實在艱難,好的人家瞧不起他們家,差的人家又不能把閨女嫁過去遭罪。
加上皇上這幾年對勳貴嚴苛,嫁給哪家老親保不住哪一日就被抄家滅族了,想嫁給人家書香門第,人家卻嫌棄賈家的很,覺得賈家早就日落西山了,很沒必要結親。
因此,大姑娘的婚事愁的鳳姐兒和賈琏幾日難眠,就是不知道鳳姐兒給他送這麼一桌子早飯是什麼用意了。
賈荀沒有深想,略動了幾口便上學去了,他還有一堆功課等着學呢。
等他走進屋子卻看到陳先生愁眉苦臉坐在桌前,手裡捏着幾張紙。
等陳先生看到他進來歎息道“荀哥兒,我可能教不了你多久了。”賈荀急道“先生,可是我憊懶惹先生不快了?先生怎麼要棄我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