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重病,已經痰厥,太醫院說是治無可治了。”忽一日賈政進了王夫人房,官袍未解面帶淚痕,王夫人本起身正要令彩霞倒茶,就聽到賈政口中的噩耗。
王夫人隻覺得天旋地轉,不由伏案落淚,隻覺的心肝都要嘔出來了。“老天爺啊,我攏共生了兩子一女,珠兒去了。元春,元春也要抛下我們去了!”彩霞彩鸾兩個丫頭趕緊扶住王夫人,給她撫着後心低聲安慰。
賈政雖然眼裡含淚,但隻是道“眼下沒有給我們哭的時候了,你快去回了老太太,記得說的緩些,你們還得,還得進宮見娘娘呢。”
王夫人應了賈政的話,一面令彩霞開箱子取大衣裳一面忍着痛楚問賈政“娘娘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賈政搖搖頭,隻是低頭喝茶,卻沒發覺杯裡的茶早就盡了。
賈母和王夫人等有品級的幾人終于等來了旨意進了宮,元妃已經痰塞口涎說不出話了。王夫人見自己曾經面如滿月的女兒枯槁蒼白,隻能悲泣連話都說不出一聲的時候,王夫人徹底忍不住心中悲苦了。
她膝行幾步撲倒在元妃床邊,抖着手握住女兒的手。元妃這時好像清醒了些,她努力動了動唇,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得輕輕歎氣,掙紮着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小小的荷包,迅速塞在了王夫人袖裡。
王夫人正預細問,内宮的小太監卻在門口輕輕扣門催促,到時間了,賈母等必須離開了。王夫人和賈母怎願意離開彌留之際的孩子,但宮規在此,幾人還是退了出來。不多時,就見小太監哭泣着先往欽天監傳人又向她們走了過來,賈母就知道娘娘怕是不好,看了一眼渾身發抖的兒媳,伸手在王夫人手上輕輕拍了拍。
果然,元妃薨了,未至而立。
在宮中,一行人再悲哀也不敢立時哭嚎出聲,等回了賈府才哀哭起來。王夫人哭泣着,突然想起女兒塞給自己的荷包,便讓身邊人門外候着,自己躲在燈下,悄悄打開了荷包。
荷包很小很小,能塞的下的也就幾張紙罷了,王夫人識得字不很多,但她連猜帶蒙的看完也是吓出一身冷汗,皇上這是容不下賈家了,賈家大難臨頭了。
等賈政賈赦和賈母看了王夫人送過來的荷包後,都是沉默無語,賈府這艘大船在慢慢沉沒,幾人都是多少有預感的,但賈赦是覺得反正自己沒有前程隻好美人古董,賈家不敗自己手裡就罷了。賈母是年歲以大,沒那個心力和年輕時候一樣操勞。賈政則是對家中事務毫不關心,雖有預感,也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或許我們先行請罪,正是娘娘喪期,想來皇上也能寬泛一些……”賈政道。賈母看看難得沉默的長子和面色慘白的幼子,自己心裡也知道,賈府的路可能到了盡頭了。
“也好,這樣吧,等娘娘三七過了,你就給皇上奏折請罪,家裡這些翻了天的刁奴,老太太我來處理。”
“母親,您的身體……”
賈母搖搖頭,“我嫁過來幾十年了,總不能到老到老了反而無顔見你父親。理由也好找,為了給娘娘來生祈福放出去一批人,倒顯我們的仁德。”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就在賈家壯士斷腕要向皇上請罪的時候,皇上卻在圓明園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