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之懷。”

頃刻，所有的幻象都在一瞬間化為虛無。

研煜川确定周圍什麼都不剩，才從床上爬起來。

明明差一點就能誘騙納索多去殺了深紅伯爵了。為什麼會在關鍵時刻失敗？難不成兇手根本不是納索多？

這不可能。

複雜的時間線表明了兇手就是他。

看來還是得通過這些零零散散的片段還原案發現場和納索多當天的所有所作所為。

她眼底隻是閃過一瞬間的埋怨，下一秒又變回那樣人畜無害的神情，叫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憐惜。

研煜川太想快點結束了，她一刻都沒等待便往深紅伯爵的房間走，希望能在裡面看到與深紅伯爵死亡有關的片段。

待她走出自己的房間，門口正站着胡之懷。

胡之懷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會因為一時疏忽而被發現。

研煜川低下頭，想繞過眼前的人。

胡之懷卻沒打算讓她走，總有種難得碰見一定要聊兩句再分開的意思。

研煜川皺眉，語氣難得的不耐煩：“又有什麼事嗎？”

胡之懷帶着笑意：“你剛剛是不是喊我了？”

研煜川知道瞞不過他，便認命似的點頭。

“你發現了什麼？”

她淡淡：“沒有。”

胡之懷：“這麼久了，你肯定發現了什麼對吧？”

研煜川：“如果你能直接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我的話，我倒是願意和你聊天…”

胡之懷：“我也想說啊，但你不怕我就這麼死了嗎？”

研煜川：“如果方便的話，你死了也行…”

胡之懷：“你好狠的心啊。”

研煜川：“那你就别靠近我，我不想和你說話…”

胡之懷：“研煜川，我這麼上趕着來幫你，你能不能對我有點好臉色？”

研煜川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對你有個好臉色？你知不知道我稍微和你多說一句話就會有個家夥立馬跳出來殺了你，我這是對你好。

于是她淡道：“那個…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一定要我罵你嗎…”

胡之懷愣了一下。

沒等他反應過來，研煜川已經擡起頭看向他。

“好了，我已經那麼努力地讓你走開了，再不走是不是有點不禮貌了呢？”

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麻煩您走開些，不要擋住我的路。”

“研煜川！”胡之懷剛剛那副随意的模樣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錯亂與慌張。

他想伸手抓住她，卻被她狠狠拍開。

研煜川露出譏諷的笑容：“我說過的，不要擋我的路啊，你都多大了，還聽不懂我說話嗎？胡之懷。”

“研煜川…”胡之懷愣了神。

這就是他做夢都想再次遇見的研煜川。

不是那個懦弱的，隻敢低着頭的，話都不敢說的研煜川，而是面前這個輕松愉快，每時每刻都在笑的研煜川。

不管是什麼樣的笑容，他都想再次遇見。

于是，在研煜川離開的背影之後，是一個站在原地癡笑的瘋子。

他的思念快要沖破束縛，變成變态的念想。

研煜川來到深紅伯爵的房間門口時沒有立刻走進去，而是停下腳步與剛剛幫忙的【極樂】道謝。

【極樂】相當開心，立刻回應了她：【那就讓我支配一下你的身體吧？嘻嘻嘻嘻嘻嘻…】

研煜川否決。

她現在還不能阻止她們的所作所為，萬一她們拿她的身體做了什麼很不合理的事情怎麼辦，後果不堪設想。

進入房間後，她再次被眼前的一幕驚呆。

深紅伯爵死死地拽着雅爾達的手臂，而雅爾達的手上拿着一個銀色的手槍。

這個手槍的形狀早已深深地刻入研煜川的腦海，那是威廉醫生的槍。

為什麼會在雅爾達手裡？

“你還想殺了我？就算我身體虛弱你也動不了我，雅爾達，你不過是個廢物吸血鬼，什麼資格殺我。”

“你個畜生！”雅爾達精緻的面龐早已變得血淋淋，猙獰的面目擺明了她此刻要你卸下所有僞裝，“我要殺了你！”

于是砰的一聲，槍響了。

研煜川的腦袋開始劇痛無比，她艱難地跪在地上，思考着這一個片段的含義。

她盯着天花闆，突然想起了什麼。

這是胡之懷曾經說過的，九點一十分的第一聲槍響嗎？

那他們曾經的所有推斷不就全是錯誤的了？

“我對你和你弟弟也不差吧？你也是個賤人，又當又立的婊／子！”深紅伯爵騎在她身上，揚起手狠狠地甩了好幾巴掌。

雅爾達嘴角已經滲出不少血液，但她還是不停地反抗：“你他媽再說一句？你他媽把我妹妹殺了，就是你殺的卡洛爾！你他媽還把那些事全怪在拉萊身上！畜生！你他媽就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深紅伯爵好像被她罵急了，便冷笑一聲道：“呵，你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應該是威廉吧？畢竟除了他，也沒有誰會閑的沒事什麼事兒都摻和一腳。”

“不過也沒關系，他那點能耐，頂破了天也殺不死我。”

“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你的妹妹滋味可比你好多了。”

雅爾達聽後徹底爆起，用盡渾身力氣将深紅伯爵推開，然後用槍指着他的腦門：“死吧畜生！我要用你的血，給卡洛爾陪葬！”

研煜川看着這一幕，卻發現預想中的槍聲沒有到來。

她忍住疼痛睜開眼看，隻看見了讓自己深感絕望的一幕——

一隻蝙蝠位深紅伯爵擋下了緻命的子彈，而同時，深紅伯爵的手臂穿過了雅爾達的整個胸膛。

研煜川的腦袋隻剩下爆炸般的轟鳴。

整個世界都開始在她眼前崩塌。

“哼，不自量力。”深紅伯爵輕歎一聲，便把渾身是血的雅爾達舉了起來，連同那隻替死的蝙蝠一起往樓下丢。

不知何時，研煜川已經動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兒來的力氣。

她在雅爾達掉下去的那一秒，使出渾身解數沖上前抓住了雅爾達的手。

連深紅伯爵都震驚了。

“西達，你什麼時候來的？”

研煜川不說話，雙手死死地抓住雅爾達。

“呵，今天我先放過你，你最好别和她一樣不知好歹。”說罷，他便拖着疲憊的身軀轉身離開。

可研煜川已經抓不住了。

她手上全是雅爾達的血，滑到根本抓不住雅爾達的手。

她不停地往下伸，才堪堪抓住雅爾達的手腕。

此時的雅爾達已經奄奄一息了。

她根本就是吊着最後一口氣與研煜川說話：“我…我，我什麼都做不到…”

“别說話，求你了…”研煜川眼角開始流出淚水，她發明知道這不是自己流出來的，是西達。

是西達在為雅爾達的離世而傷心。

她卻不會。

“西達…殺了深紅伯爵…”雅爾達看着她，眼底充滿了遺憾，“我，不是個好姐姐…也不是個好朋友…”

“雅爾達，你不會有事的，我先拉你上來好不好！”

“對不起…我…”雅爾達朝她露出一個悲慘的笑容，仿佛世界上所有的悲劇都發生在了她一個人身上，“我太想卡洛爾了…”

研煜川不敢相信，雅爾達就這麼自己松開了手。

她使不上力，哭着求雅爾達活下來也無濟于事。

“拉萊怎麼辦！拉萊怎麼辦！你要留他一個人在這裡嗎！”

“我…我沒辦法…”雅爾達哭了起來，“你替我告訴拉萊，我很愛他…”

研煜川下定決心，自己此刻絕對不會松手。

可是，有一個人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那人撿起地上的銀槍，然後一步一步往陽台上走。下一秒，一聲巨響在研煜川的耳邊炸開。

她驚慌失措地看着雅爾達。

雅爾達的腦袋實打實的接上了一槍，然後直接現場死亡，雙手脫力。

研煜川已經知道身後的人是誰，但此刻的她還是不打算放手。

直到那人越過她，然後死死地看向下面。

研煜川被威廉推開，一時間的晃動讓她迫不得已地松了手。

于是伴随着砰的一聲巨響，雅爾達直直墜落。

“雅爾達！”研煜川瘋了似的大喊，俯身往下看去。

雅爾達的屍體被樓下的陽台劃出一道巨大的裂痕，此刻眼前的場景與當初她所看到的一般無二。

她回過神來，自我的情感戰勝了西達的情緒。

研煜川往後退了幾步，無力地喊了自己的名字，讓自己從這個片段中逃脫出來。

【你沒事吧？】

［我沒事…隻是西達的感情有點影響我…］

【你快查出來了對吧？】

［不，還沒有…還有很大的漏洞…］

“到底為什麼啊，明明是在納索多房間的陽台看見了雅爾達的屍體，為什麼會出現在深紅伯爵的房間…”

研煜川有些累了，她坐在床上，一身的血也懶得擦去。

夷三幺沒搭話，而是現出身影，然後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