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或許是一直把夷三幺看作是隻想利用自己的怪物,她認為夷三幺的所有決定都是一時興起。面對他直勾勾的關心,她倒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了。
所以到底是什麼讓夷三幺願意這麼守着自己?
以前的自己和他之間有什麼交易嗎?
還是說自己那個所謂“主神”的身份能限制住他?可他曾經說過的話表明了這個身份并不高出他很多。那他們倆難不成是同級的關系?
可這麼想就更不可能了,怎麼樣的同級關系會讓夷三幺又想殺了她又一定要保護她,無所謂人類代表的身份,夷三幺都表明了會保護她。
可當初他的眼神又是确确實實地想殺了她。
好矛盾的存在。
好矛盾的人。
所以她最讨厭和人打交道,現在要多加一條,和怪物打交道她也喜歡不起來。
回過神來時,她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天一直是黑的,讓她很沒有安全感。無法知道大概的時間更讓她覺得緊張。
就在她不知下一步該做些什麼的時候,她突然瞥見桌子底下有一頁紙的邊角掉了下來,直覺告訴她這可能是重要的線索。
于是她便蹲下身查看,果然看見有很多類似報紙的紙張死死地黏着桌底,不知道是在遮掩些什麼。
而且不單單如此,報紙上的信息也出乎她意料的多——上面的第一行字便是有關換血草的研究報告。
換血草的作用是讓人類長生不老,但對吸血鬼而言則是特别危險的,如果使用過量會導緻直接死亡。
那雅爾達明知長期使用換血草會導緻死亡,還是因為所謂的喜歡而一直假裝自己是傻白甜。而且胡之懷一直沒有說過換血草會緻死。
胡之懷為什麼要隐藏這個信息?
這和深紅伯爵的死亡有什麼關系。
然後就是邊角落下的那張紙上,完完整整地寫下了作案過程。
研煜川一臉錯愕地看着手上的紙。
「為了給我的父親與母親報仇,我決定殺了深紅伯爵。
今天是我們的一次聚會,并且是難得一遇的血月,我多年的計劃在今天晚上或許可以輕松實現。
多年前深紅伯爵把西達搶來當情人時我想到了如何殺死他。
我讓西達服用換血草,以此騙過希望西達長壽的深紅伯爵,每次深紅伯爵吸血時,都在攝入換血草。這是我與園丁拉萊之間的交易。
拉萊種植換血草是因為自己的姐姐雅爾達,她也是個可憐的人,我起初并不打算殺她,隻要殺了深紅伯爵就好。
所以今天晚上六點一十,我去找了深紅伯爵。深紅伯爵此時正在房間裡,他看到了桌上的茶水。
我一聞就知道這是會讓他變得虛弱的藥,雖然不知道是誰送的,但我将計就計,誘騙他說這是我為他準備的藥劑,能讓他在血月之日不那麼難受。
他可能在隐藏些什麼,所以那時候很慌張,好像為了快點打發我走才喝下那杯茶。
其實我隻是為了确定他今天晚上會不會來參加聚會,他并沒有告訴我答案。
然後是晚上聚會的準備時間,我将會使他們昏迷的藥物裝進茶包,讓西達泡好。
其他人昏迷的時候,我就可以去殺了深紅伯爵,并且讓西達離開。」
後面的事情可能都脫離了威廉的控制,但問題是,曾經有人說過外來者不能離開黑暗森林。就是他親口說的。
當初他們都在意的是引來獵人的人到底是誰,沒人在意威廉說的話,他說他曾經讓年幼的西達逃離過黑暗森林,西達是後來被抓回深紅公館。
那當年她是怎麼離開黑暗森林的?
或者說還有更值得思索的問題,她當年是怎麼來到深紅公館的。
到底能有什麼原因讓她能來到這個地方。
除非她體内有吸血鬼的血液,不然她是出不去的。
再聯系到其他人的劇情,隻有一種可能性了——她與梅卡洛斯應該有某種聯系。
說來也奇怪,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多餘的劇情。
看完這些後,她便伸手将報紙全部撕下,讓桌底的風光得以映入眼簾。
桌底出現的是他們所有人的照片,不過并不是雷傑所說的那些,而是之前研煜川親眼見到的所有屍體的照片。
她撕下照片,看着照片裡的内容,不禁皺起眉頭。
無論多少次看到都會覺得惡心。
她翻過照片,背面沒寫字。
就在這時,纏在她手上的夷三幺突然出聲了:【膽小鬼,看第三張。】
研煜川沒計較自己突然多出來的外号,趕緊聽他的話去翻第三張照片。
第三張照片是拉萊的屍體,她将燭火挪近,果然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東西——照片的角落有一雙光着的腳,這雙腳的主人穿的還是破爛不堪的裙子。
研煜川倒吸一口涼氣。
什麼意思…
這是她自己。
她為什麼在拉萊的屍體旁邊?
她立刻反應過來,然後将其他照片都拿出來仔細比對。
除了納索多的屍體旁邊沒有人之外,剩下的照片上都出現了一一對應的人影。
梅卡洛斯的屍體照角落裡有拉萊的外套,詹姆斯的屍體照有納索多的背影出現,她自己的照片則是有梅卡洛斯的發簪,威廉的屍體照隻有一個影子,看不出是誰。
研煜川隻能對号入座,把影子認成詹姆斯。
這麼算的話,大概率是胡之懷拍下了這些照片,納索多的照片之所以沒有人影,是因為納索多是他殺的,他無法拍。
她覺得自己非常混亂,一邊是深紅伯爵的案件帶來的巨量線索,一邊是六具屍體的死因。兩種情況交織在一起,讓她分不清那一邊才是真實的。
而且還有雅爾達的屍體,她出現的空間到底是什麼地方,到底有地下幾層,能讓胡之懷說出摔死那種話。
研煜川收好照片,然後繼續往四周看去。
最後她還是走到了威廉母親的屍體旁邊,隻剩這裡沒看過了。她朝屍體鞠躬緻歉,而後便把屍體挪開放倒在地上。
保存屍體的是一個類似冰櫃的東西,研煜川一打開便覺得冰冷刺骨。
不過現在沒時間想這麼多。
她探進半個身子,希望在冰櫃裡找到類似開關的東西。
就在她打算放棄的時候,她突然透過手裡的燭火看見一個閃着紅光的東西。
她心下一驚。
說不定那就是自己找了這麼久的東西。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是正确的。
她扭開閃着紅光的蓋子,看見裡面藏着一個很小的按鈕。
此刻她心裡隻想着一探究竟,完全顧不上害怕。
冰櫃下發出異響,巨大的機器轉動聲讓研煜川站遠了些。
不過一會兒,冰櫃就在她眼前變成了一扇門,她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推開了這扇門。
門後的空間是有光的,準确來說是有燈光的。
研煜川愣住了。
因為眼前的場景與自己剛剛所處的場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頭頂的燈光還亮着。
并且,裡面站着一個完好無損的人。
那人笑臉相迎,看起來開心極了。
“我就知道你可以出來。”胡之懷淡淡。
研煜川不敢上前,硬着頭皮與他對峙:“這是哪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人呢…”
胡之懷笑道:“冷靜點,仔細想想,除了被你抛下的兩個人,以剩下兩人的智商當然可以找到這裡吧?他們倆在剛剛那個房間裡拿走了地下圖書館的鑰匙,現在估計已經在裡面了。”
研煜川的手不停發抖,隻好攥着破爛的裙角,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同胡之懷對話。
“可為什麼我來的時候,外面的屍體一副沒被移動過的樣子…”
胡之懷:“你不知道嗎?公館裡肯定有為故事情節服務的怪物啊。”
研煜川:“……”
胡之懷:“我可是特地在這兒等你,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兒嗎?”
研煜川搖搖頭:“你可以走開…”
胡之懷看着低下頭的研煜川,不禁笑出了聲。
“你想幹嘛就幹嘛,我在會讓你不自在吧。”
研煜川:“你知道就好…”
胡之懷點點頭,然後從兜裡拿出掏出一串鑰匙,将其丢給了眼前的人:“拿着,我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都給你了,要不要試着對我改觀?”
研煜川接住了鑰匙,她看着手裡的鑰匙,又看了看對着自己笑的胡之懷,最後淡淡說道:“你像個舔狗…”
“我真是會被你氣死啊研煜川。”胡之懷咬牙切齒地笑道。
研煜川不敢看他,正低着頭不知道看些什麼。
胡之懷也沒再說什麼,扭頭離開了房間。
研煜川這才得以松一口氣。
[你說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關我屁事。】
[你怎麼又生氣了?]
【閉嘴,你個蠢貨!】
她完全無法理解自己又哪裡得罪這家夥了,反正他也一直在生氣,現在也不是管他的時候。
研煜川放下手裡的燭台,準備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