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餘望着那張臉,像是一瞬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隻張了張嘴,微微一起身。
“将軍小心。”
仙子們以為他要做什麼,紛紛驚呼出聲。
将軍神色無悲無喜,連一寸多餘的眼神都不曾分給他,擡劍的手一落——
自此他由仙成人,在凡界生不如死百年,沉浮與痛苦中,從不曾忘記那張臉。
那張令他一見傾心,又讓他痛恨至極的臉。
百年歲月兜轉而過,高高在上、從來隻活在他夢中的神邸竟與他一樣,都成了同樣可憐的堕仙。
嚴餘如此想着,幾乎快狂笑起來,捏着裴聽霜臉的手又重了幾分。直到她再也受不住似的蹙眉出聲,他才松開手,癡笑着看着這張臉。
他擡起手,隔空描摹着這張臉,循循善誘着,“我的将軍,被困在這樣的身體裡,很不舒服吧。”
被他黏膩惡心的視線盯住,裴聽霜渾身如針刺一般,被捏過的下巴難受得緊,偏偏她手腳都被捆了起來動彈不得。
她冷冷道,“你要如何?”
嚴餘微微湊近,看着她還是如以往一般淡漠的眼睛,笑道,“我能如何呢将軍。”
他微微偏了偏頭,語帶微妙,“當然是讓你變回舒服的樣子啊。”
裴聽霜一擡眉,往後偏了偏,“然後?”
嚴餘笑着直起腰,拍了拍手示意身後的人上前,“然後啊,我想看看将軍會不會有别的表情在臉上,死了哪有活着好玩兒呢?”
他身後,七八個侍婢齊齊上前,嚴餘斂去笑意,擡了擡下巴,“你們,将她待到那間屋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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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府衙外。
容逸被大灰小灰一路護送着到了平洲,到時已是夜裡了。
街上靜得可怕,容逸摸了摸心口那枚發熱的釘子,心裡不安的躁動着。
自從那夜裴聽霜刺殺了知府和督察後,府衙守備又強了不少,門外進出的府兵不斷,明顯是連一隻蒼蠅都不打算放進去。
容逸躲在暗處觀察了幾次交接,讓大灰小灰藏在另一處,感覺到心口的短釘燙得更厲害,咬了咬牙,側身進了另一條小道。
小巷中狹窄幽暗,隻能容一人通行,正在此時,他的肩膀卻被輕輕拍了一下。
他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抓住了那人的手,然後用力一拉——
“哥,沒事,是我。”陳麟被拽得一疼,用氣音輕輕道。
容逸回頭,看到月光下他慘白的臉色,這才松開手,“陳麟?你怎麼在這兒?”
陳麟連忙扯回自己的胳膊,解釋着,“我借着受傷的由頭跟蕭炎說來這兒徹查,好不容易甩開蕭炎的耳目,今天一個人過來,哥,你怎麼在這兒?”
他趕了一天的路才避開蕭炎的耳目暗衛,灰頭土臉的進了平州城,還沒踏進府門裡就看到一個身影鬼鬼祟祟躲在了一邊,憑借着對自己武功的自信跟了上來……
沒成想竟被容逸給撂這兒了。
容逸松了口氣,簡單和他說了裴聽霜被抓走的事。
“怎麼可能?被抓走了?”陳麟當即變了臉色,“那位姑娘強悍至極,哪怕尋遍凡間也當是無人可敵,怎會如此呢?這其中定有蹊跷。”
“聽聞那人也并非普通的凡人。”容逸點頭,“當務之急是進去救出她,你……”
他正想着,忽然對上了陳麟的視線,茅塞頓開,“督察大人。”
陳麟從沒聽到過容逸用如此熱情尊敬的語氣叫他督察大人,一時有些受寵若驚,“哥,怎麼了?”
容逸再次火熱道,“督察大人。“
陳麟,“…………”
陳麟明白了。
他看着容逸滿含火熱期待的眼睛,盡量含蓄地道,“你知道如果被蕭炎發現的話我這麼做是要掉腦袋的對吧。”
容逸拍拍他肩膀,贊許道,“怎麼會呢。”
陳麟以為這是定心劑,剛深吸一口氣,準備舍身救君子,就聽容逸用同樣的語氣補道,“是誅九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