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有美人,号曰平安姬,姬女平安,長荊永固。
地下城最初的生态鍊是王族最前,預訓子被捧的最高,禁□□娈童位于最後,誰都可以踐踏折辱這叢野草與墊腳石。
然後,舒依禾王後接手北城後,管理方案變成了。
一切以平安姬的感受為重,把她們哄開心了,生下來的孩子自然是又多又聰慧,雖然目的依舊是繁殖,但女人們的日子比從前好過了許多。
當然,因為這是在男.權至上的究極社會,所以除了暴力洗腦外,女子的被審美與弱态表現是必不可少的定心石,隻有她們都又瘦又弱小,預訓子才敢放心“使用”。
被認可的女性弱态是女子交換物質生存條件與精神生存空間的主要籌碼,因此,對美的追求就成了平安姬乃至整個荊州女子的首要選擇。
北城與南城的兩支管理隊伍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見雁婺态度堅決不松口,荊州死士首領終究還是沒當場撕破臉,隻是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也罷,那就再讓我們荊州的奉獻者們再欣賞一次晨曦吧。”
最後一次。
服飾潔白的平安姬們躲在茉莉花叢中,蝴蝶般到來又離去。
夜深了,虛假的焦黃圓月落在黑沉的天幕中,像野獸不帶感情的瞳孔。
……
名喚“阿荷”的平安姬打開了房門,她剛從睡夢中醒來,才懶懶伸了個腰,不期然接到一份特殊禮物。
一張雙面藕色珠繡的荷花手帕。
這是有人要指名她來的意思,而且送的禮物深得她意,必然是個老顧客。
最近南城那邊可是戒嚴的很,非必要不能與北城衆姬接觸,看來,今晚來了一批新鮮貨色。
她漫不經心地撩了一下發絲,用手指勾圈着收下了這份禮物,轉身慵懶進屋。
屋旁窗外的茉莉正盛,香味随着夜風悠悠飄蕩,似乎是嫌棄這味道太濃烈,燈華流轉間,不遠處另一層的樓閣門戶緊閉,隻留一絲昏黃燭光。
這是阿芷的房間,而現在,不大的屋舍内或坐或裡,足足塞滿了四十餘人。
這些是經過了考驗的,至少殺死過腹中一個孩子的激進派代表。
近十年閉關鎖國的荊州給外人的印象是,貞潔觀念已走向極緻與病态。在所謂的貞操面前,女子命如草芥,動辄輕生。
然而,在滄清河地底下的北城區,卻又是另外一個極端。
一個“壽終正寝”,四十歲左右去世的平安姬一生中至少要接待三位數以上的預訓子,生下十個往上的優質男性後代,注意,這隻是優質。
平安姬不是女人,她們隻是一群白幼瘦的生育工具。
更可悲的是,她們的□□隻會生出歧視母親性别的更高階層,她們的骨肉,反而成為刺向親生姐妹的尖刀。
可是不對吧?這怎麼可以呢?
這個誕生在她們懷中的世界是錯誤的,這個壓迫平安姬,壓迫女人的世界,本來就不應該誕生。
一些人突然驚醒了,她們找不到逃離出去的門口與窗戶,于是她們決定換一種更為極端的方法。
生下來的是女孩就抛屍沉河?有天賦的就留下來當下一代的娈童?那麼,男孩也該一視同仁。
最開始的時候,平安姬們隻是忍着痛哭泣着蒙住小小嬰孩天真無邪的臉,女嬰的哭聲像貓,隻響兩聲,就會歸于寂靜。
這是提前送她們一程,待在野外,她們隻會徒增痛苦傷悲。
那些有經驗的姐姐們如此安慰到。
但是管理層的老不死們似乎并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壓迫依然存在,而且更甚了。
那麼,男孩才是最不應該留存下來的種子。
掐死他。
掐死他,我們就相信你有複仇的決心和毅力。
我們會是一起逃離的共犯。
就在這樣一年又一年的默默努力中,地下北城内所出聲的嬰孩越來越少,越來越少,漸漸的,連平安姬也越來越少了。
她們用自己的命來實踐道路。
這些人相信,天下女子,姊妹一家,所以在現有的局勢被破壞到一個極點後,那位曾經讀過萬卷書也行過萬裡路的反叛首領決定積累力量,聯合尚存血性的女人們,在有限的時間裡拼搏最後一次,逃出地下城。
而明天晚上,就是她們選擇的,那個千載難逢的時機。
屋内人齊座,站在最中央的阿玉面容嚴肅,擡手肅靜,再次和在場諸位商讨确認到:“明天就是最終動手的日子,在最後的時刻來臨前,大家都不能輕舉妄動露出破綻。”
平安姬們摸索出一個規律,一年之中總會有或長或短的幾次全城戒嚴時期,每當這個時候,兩城封閉不開,她們就會擁有難能可貴的有限度的一段自由時光。
而預訓子們那邊則是另外一副光景,有天賦的孩子在晉仙丹的培育下越來越多,想要往上爬,就得承受更大的壓力和風險,不惜一切代價努力晉級。
在戒嚴期間,南城往往會有一場接一場的晉升考核,平日裡嚴苛警惕的荊州衛也會相應的放松許多,不再全時段無縫隙巡邏糾察可疑人員。
預訓子寝樓背後就是晉仙丹的煉丹塔,兩者之間隔着一條地下暗河,蜿蜒過北城與南城的交界。
“我們走水路,阿伊從前是漁女,水性極好,跟着她,我們遊出地下城的範圍後,再伺機上岸,抛下過去的一切,重新做人。”
所有人紛紛響應,并通過之前打聽到的情報消息再過一遍具體流程。
在她們這一批人之前,也有許許多多被虜進來的平安姬們想過逃離,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沒有成功,但是她們的方法和經驗就這麼一代代以密語耳言的方式傳承了下來,以供後來者使用。
“阿芷,明天白天你帶着人在城樓上跳舞奏樂,盡量将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阿亞,你明天裝做喝醉的模樣,在河邊進行行動前的最後一次踩點,排除隐患,留下記号。”
“阿珊……”
“阿司……”
計劃有條不紊地在做最後的确認,大家看起來都樂觀且堅強,充滿對未來無限的憧憬和希望。
而且最近不知為何,最近大家總能撿到許多有用的東西,譬如昨日阿芷在院子中種花時,就在刨了一半的泥土中找到一把沾灰的玄級匕首,削鐵如泥,還帶了點附魔效果。
看來是老天奶都在幫她們。
……
除了這些有勇氣有計謀的激進派外,稍早一些時間,原本處于中立派别的平安姬們也終于做了決定。
這些姑娘雖然也有不甘心,但保守謹慎的性格讓她們不敢輕易下賭注,理智讓她們選擇了更平安更柔和的道路,遠離孤注一擲,不成功便成仁的大冒險。
但是,情況每時每刻都在變化。
她們中最小的孩子,今年才七歲的小妹妹,失手殺死了半夜喝醉酒闖進來,解開褲頭欲行不軌之事的預訓子。
當時的情景簡直是一團亂麻,本來就在月經期,因此身體疼痛難忍的平安姬無法反抗男人的暴行,她的大聲呼救偏偏被住在旁邊的小妹聽見了,慌亂之中,小妹連滾帶爬地用不知道哪裡來的精鐵剪刀插進了男人的喉管。
明明刀具是不該出現的東西。
“姐姐我害怕!”
她滿手鮮血,大顆大顆哭出來的眼淚混合濃稠血液,在潔白的衣裙上生出來混濁的紅花。
平安姬一言不發,隻是快步走上前,用顫抖的手指蒙住了小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