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玉身着一身再喜慶不過的紅裙,說出來的話卻是再叛逆不過了:“不要逼我,再上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當着全昌黎百姓的面,我會讓大家知道,作為一名王氏女的下場。”
她嘴角此時殷紅如血,眼神發亮到一種駭人的地步,令人不敢直視。
一面容冷靜的修士因這話于半道上緊急刹車,此時此刻不免神色難辨:“王大小姐,聽聞您是家中姐妹中最年長的一個,您若今朝一了百了跳下去爽快,她們日後…可怎麼辦呢?”
這是開始攻心了,想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大道理來糊弄她。
既已避退一部分人馬,王華玉便也收回自己挎了一步的半隻腳,隻是依舊不回頭:“殺人奪寶之人竟也滿嘴仁義禮教?”
“在場諸位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各懷心事雞鳴狗盜之輩,我與諸位相比都勇毅了三分還多呢。”
“何況,王家女衆多,多我一個不多,日後我若是學成歸來,未嘗不是姐妹們的幫”
王華玉話剛說到這裡,最後一個字還沒出口,忽覺臉旁戾風忽至,她心下一跳,知道這是故意讓她分神然後來緝拿她的敵手;隻是經驗過少穩不下來,心神大震之間不免身體晃悠,一錯腳———
“新娘子跳樓啦———”
周圍百姓的玩笑熱鬧聲已經影響不了她了,王華玉匆匆一瞥,隻能見自己原先站立的位置多了個中年男人,邋遢油膩怪大叔,她不慌才怪呢!
飄揚的裙擺是大紅色的山茶花瓣。
被遠處地平線的一道道曙光割成一縷一縷的紅線,不期然纏繞在某個人肩頭。
是———
“王儲殿下?!”
另一邊的城牆底部,列隊整齊的幾位女使齊齊驚訝出聲。
王儲殿下?是那個豬頭大爺?不對不對,進來京中巨變,好似是一位王女得了诰命…叫什麼名字呢,是誰救了她?家中長輩曾提到過她的名字,是,好似是,那就是,舒令儀王儲殿下?
王華玉又驚又疑,将眼睛眯開一條縫去瞧這位大人。
殿下與她相見的第一面,隻說了一句話。
“你反抗不了她們,是因為你沒有絕對的實力。”
“跟我走吧,這樣,你完全可能自由地主宰自己的生命。”
“看,遠處,晨曦到來了。”
身着羽織的青鳥銜着燙金信紙逶迤飛來,長長的尾翅在曙光中模糊成一條根根分明的彩線,帶來意料之外的消息。
王儲殿下終于接到了消息。
王君蘇醒了。
這意味着。
舒令儀可以親手報仇了。
與此同時,這條不可言說的秘密消息也同步傳進了那個隐藏在地下中的神秘組織。
男子首為家中子,陽也,女聚于叢,草陰地也,于視為蔭。
又有一言,樹成蔭而衆鳥息焉。
不過孰樹孰鳥,自有定奪。
“蔭學”由此而來,舒氏姐妹竭盡所能為她們開辟出一個釋放自我的空間,盡管後來王命直達使得荊州女子運動一夜倒退會五十年前,但“蔭學”還是頑強的轉入地底,在有心人的幫助下艱難存活了下來。
誰是最大的那顆乘涼樹?
也許是你,也許是我,也許是她,也許是從前從這裡走出的學子,也許是舒挽月,也許是舒依禾,也許是張大家、陳大家、林大家…
蔭學的更上一級是舒家自衛軍。
最上一層則是蔭盟。
凡天下女子,皆姊妹一家,聚蔭成盟,共禦殺敵,為未來而戰。
舒令儀從小到大接受的平等理念、阿燕的基礎教育、以荊璟為首的荊州各地男性掌權者的莫名死亡、全域範圍的内亂、王華玉的助她脫離魔掌的神秘法寶…
不懼犧牲,不怕艱險,燃燒自己,成為火種!
蔭盟之女不相信長夜難明,因為火把就在她們手裡。
她們是燈塔。
燈塔會照亮前方,永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