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晃眼,無處不在的暗紅液體又變成了透明的菌,生長在每一個潮濕的角落。
這、這是怎麼回事?!
兩妻夫目瞪口呆看着眼前景象的變化,女人喘息兩口氣,驚疑不定地去找變化的源頭,走了沒兩步,便見外頭院中爛漫日光下,正有一人支着三十六骨青紙傘,面色不耐地盯着王麻子并王大嫂瞧。
這姑娘該是常年病弱,看起來瘦削得過分,然而她服飾清貴,眉目端正,指尖毛筆沾墨挑畫,自帶一股軒昂英氣。
隻是一清嗓一開口就破了她頗有迷惑性的外表。
舒令儀嘴角向下眉毛上挑,上下眼皮一擡,一連串的貶低之語就這麼冒了出來:
“哪裡來的醜東西一張嘴就隻知道叭叭叭,上數祖宗十八代是幹禦廚的呗這麼會甩鍋,怨天怨地怨堂客就是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癞蛤蟆大廢物一個,作為失敗的典型,你真的很成功。”
畫中靈意随心動,随着筆墨流轉蓦然憑空成形,長着倒刺的棍棒撕裂空氣而來,瞄準王麻子就是一頓打,倒扣出來痕痕肉絲。
“除了侮辱女人你還有什麼本事?”
舒令儀大踏步走進來王家大屋,專注精神力操縱着竹棒大刀闊斧砍向王麻子,這時又想起來什麼似的一扭頭,對着屋角瑟瑟發抖的女人說到:“關門殺人!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唯唯諾諾地不敢直視舒令儀,隻是頻頻看向鬼哭狼嚎的王麻子:“左鄰右舍的都喊我王大嫂。”
舒令儀腳步頓了一下,不再管王麻子,轉過來一雙黑亮得過分的眼睛盯着這個命運多舛的女人:“我問的是你的名字。”
“你有自己的名字,而不該隻是誰誰誰的附屬品。”
女人沉默了一下,臉上表情第一次呈現出一種茫然的懵懂之色,她小心地擡眼看了一眼貴人,這才語調遲疑地回憶道:“知道我的名字,有什麼用呢?”
“許多年沒有人喊我自己的名字了,有誰會記得嗎,我又不像能頂天立地的男人們有什麼厲害的功績,名字實在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相比起這個,貴人您還是高擡貴手,行行好放了我男人吧。”
舒令儀從胸腔深處噴出一口氣,連頭都不轉一下就這麼憑空一捏,那生着荊棘的竹棒瞬間揮舞着将死性不改的王麻子就地打暈過去,一棍子扇到了染紙用的大染缸中。
舒令儀懶得管那廢物會不會因窒息溺水而死,隻是滿意地點點頭,并說到:“好了,解決了礙事的小男人,現在我們可以繼續剛剛的話題了。”
看出來女人猶豫不決的小動作,舒令儀将畫中靈收回來的功夫不屑地哼了兩聲,突然又問到:“你有孩子嗎?”
女人愣了一下,傷心事被她帶出來,也不再往王麻子的方向擔憂了,而是點點頭,又苦澀的搖頭:“孩子們…要麼被送人了,要麼…”
答案顯而易見,不用問了。
舒令儀沖上去就把王麻子放倒在了染缸中,用盡全身力氣桎梏住他下意識的掙紮力氣,卻還是被将死之人的求生欲震得倒退幾步,她不說話,然而這個時候女人反而抛棄了什麼東西一般,從側面幫忙按壓住了掙紮不已的王麻子。
舒令儀就笑了:“我果然沒看錯人———你的孩子今後可以一直記着她娘親的名字了。”
“而作為你們的君王,”舒令儀擡頭挺胸,傲然直視邊哭邊笑的女人:“我會記得,我會記得每一位子民的名字,承認每一個子民的功績。”
“所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又或許這是幾個呼吸的空格,王麻子終于不再蹦哒了,雙腳一翹一蹬,真像隻歸西的癞蛤蟆。
女人倒地大口喘息着,酸疼的肌肉叫她止不住顫抖,心中思緒莫名,靈活的腦子卻并沒有因此停止工作,而是斷斷續續回答了舒令儀的問題。
“杜蓉,王儲殿下,我的名字是杜蓉。”
“很好,大俗即大雅。”
舒令儀笑着将手遞給了她。
“從今天開始,從此刻開始,站起來,當個堂堂正正的女人!”
“準備好迎接一場洛陽紙貴式的暴富了嗎?”
兩隻膚色不同,但同樣有着厚厚老繭的手交疊緊握在了一起。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