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聞意這邊為安撫受驚吓的宴樓玉,和焦頭爛額要查清懿女使之事的時候,舒王後這邊也不好過。
千呼萬喚終于請出來沉迷“練功”的荊州王上荊方觀,誰知這個昏庸君主聽聞儲君被刺的消息後,第一時間不怪孩子荒淫無度才不慎着了道,不怪管家看守不力把關外人不嚴,不怪幾方身邊人不給力,竟然怪到了遠在前院既算賬又待客,忙得團團轉的舒依禾身上。
“你是怎麼做事情的?你太讓我失望了!”
荊方觀年輕時征戰沙場,雖然如今年紀上來了,但依然有一點血氣方剛的意思在身上,發怒時更是狂風暴雨一般的轟炸,沒點骨氣的人被這麼一番毫不留情地質問,或許真的會吓到羞愧難當,肝膽俱裂。
“從前你同我是如何說的,現在又是什麼做派!我娶你不就指望你性格機敏又溫柔賢淑,不像你姐姐那樣跳脫義氣,能好好注重家庭,好好照顧小女、序兒還有之後的孩子嗎!”
“結果你呢!”
他一巴掌扇過去,雖然收了力道,但也實打實讓舒依禾紅了臉:“這麼多年才迎來這一回盛事,可是你給我的是什麼回報!孩子孩子沒看好,待客客人不受用,現在好了,我荊州成了全天下笑柄還不夠,還要賠了序兒的命才肯罷休是吧!”
“你和你那個早死的姐一樣,都是扶不上牆的東西!你們舒家就克我們荊家是吧!”
外界不是傳言荊州王族這一對夫妻情深似海?怎麼這荊方觀為了一點小事情卻如此暴跳如雷?甚至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動手傷了夫妻間本就不多的情面?
舒依禾溫馴的低下頭,像将被獻祭的羔羊般溫良和順,全不複她在外界風風火火,大權在握的形象:“是,都是妾身的錯,妾身沒有全心全意投入到序兒的身上,真是不該。”
“沒有人會比孩子更重要了,序兒是這輩子妾唯一的指望,對不住,”舒依禾淚眼朦胧,哭泣着趴下身磕頭,向荊方觀展示自己的決心:“若是序兒有個三長兩短,妾絕不獨活!”
她做勢要往荷花池中跳。
她是普世意義上疼愛孩子的好母親,但奉獻到了這個離譜的境地,舒依禾仿佛人生中除了照顧孩子就沒有任何其它值得關心在意的事情,這很不對勁,就像一個沒有自我思想的傀儡。
荊方觀大手一揮,攔腰抱住了她。
看她在這麼多人面前依然毫不留情地臣服于他,荊方觀心中那點詭異的控制欲得到滿足,語氣也緩和了一些,親自彎腰将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的人扶了起來,說到:“夫人何必如此傷懷?我也是一時心急,擔心我們的孩兒才說話急促了些,原不必驚惶。”
他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寬慰她,又愛惜地,如同對待一手調教出來的最合自己心意的人偶般幫她擦幹淨眼淚:“可不許哭了,事情總有彌補的餘地,都是為人母的年紀了還如此愛哭,該羞!”
“你已經證明了你的忠貞,我很滿意。”
……
出了連續這一波接一波的大事,儲君被刺、花街地獄、修士失蹤…荊州底下亂作一團,為今之計,隻有再從其它方面拉回民衆的目光,重新聚集大衆焦點,這才能勉強穩住局勢,給荊方觀荊來鹄等人騰出手來收拾這方殘局。
最起碼得給這破破爛爛的爛魚簍子糊上一層薄紙。
荊方觀膝下多年隻有荊小女和荊啟序這兩個孩子,女兒他向來覺得沒意思,也不甚關心,但是未來接班人可不一樣,他荊家可是真有王位要繼承的!
因此,他對荊啟序這個“獨子”還算是十分上心。
即使被打斷了好事,這會冷靜下來了也不再愠怒,他思索了會,忽然轉頭問跟在身側的荊來鹄:“我記得,各地前不久是不是都陸陸續續壓下來好幾件貪贓枉法的貪污腐敗之事務?”
“貴客在旁,眼看着,這會兒正是諸愛卿大展身手的好時機啊。”
随侍的幾個心腹級别的文臣武将一聽,心中也便有了主意。
不就是渾水摸魚轉移視線嗎,他們很擅長這個,就像當初最開始推行抑女政策,不允許女官再入朝登堂一樣。
夜色已至濃墨,是天亮前最後的黑暗時刻。
荊啟序那邊終于傳來了動靜,來通報的下人說儲君身體已無大礙,隻是受了不小的驚吓,醫修們便開了些藥材,囑咐隻需要喝上幾副凝神安魂的湯藥,再靜養幾日,想必也就能大好了。
為表謝意,荊方觀特意帶着他最信任的老管家去了私人庫房,細細給幾位幫了大忙的修真界醫修挑了些趁手的謝禮,而舒依禾這邊,自然又是被打發去看顧好唯一的獨苗苗。
她柔聲告退拜别荊方觀,蓮步輕移,獨自走過一段黑暗的路徑。
路過□□拐角最後的拱門,當舒依禾看着為模仿滿月而築,當初先王後親自督造,意為團圓美滿之意而創造出來的月洞門時,她不由得向前跨了一步,靜靜感受着揮灑在她身上的溫和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