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莫要多事。”
“穆小子,過來!”
“替你小師妹守好這道門,時間不到,不許任何節外生枝。”
随行在旁,秉持沉默是金精神的太阿首徒頗有禮貌地躬躬身,這才默默禦劍挑身飛上去,自然而然蹲在了正有序運轉的乾卦秘境陣法口。
看着眼前一大一小這兩個軸得一脈相承師徒,原本浮躁的場面一時默契地極度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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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村中肆意吃人的惡鬼身份終于揭曉,一行六個人卻個個面色緊凝,愁緒漫天。
他們已經動用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從雲舟墜落處開始向村落周圍搜尋但一無所獲;神識開到最大感應程度也不過隻捕獲一堆靈力;外界求助無法,提前出去不能,于村中人打聽也顯不出半點端倪,就像是,就像是三個大活人就這麼原地蒸發往後也再不見蹤影了一般。
白姜不可遏制的回想起了前些天村長給他們講起的,那些外來媳婦本地郎情投意合的愛戀故事。
男修們來了又走,女客卻一個接一個留在了這片樹影下。
顯然不止是他一個人聯想到了這地方的古怪傳統,這會兒别說本來就情緒不穩定的元理,連最是好脾氣的佛子澄心都面色金赤,眉目威嚴,眼看着是真的動怒了。
白姜一爐接着一爐開始戰略性煉制丹藥,間隙觀察語焉不詳的生存公約;周謀磨刀霍霍向四周,開始新一輪的掘地三尺;澄心帶着一身佛光正氣前去伺機拘拿那些盤旋的惡鬼,以期從她們嘴中得知一二線索;季文萊深思熟慮片刻,還是繼續一開始的選擇,停留在桃源河邊觀察情況,元理則在河岸更高處打撈白骨,順便保護修為最差的他。
宴樓玉十八般法器齊上陣,為各個據點之間傳遞消息更加精準迅速還不費珍貴的靈力,更是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找到了些精巧材料,誓要将那傳音飛令改成随心配的聯絡工具。
…必須要盡快找回消失的聞意、碧落和元嘉三位女修,然後一起逃離這個吊詭的妄想之地!
四方鎮頂上的天又開始暗了,似乎美滿明媚的晴天永遠不可多得,白晝短如流星,随之而來的是殘陽熔光和無限的吞噬的純黑。
趁着天還未黑透,想通了某些關鍵線索的聞意和另外兩人一合計,決定分頭行動,元嘉前去監視莫名出現累累白骨的桃源河岸,碧落繼續解讀無方鎮生存公約條款,她自己則跑到了循環錨點,槐樹下村口遇見的張大娘家。
她有很多問題要問這位“不理智的”女人。
跟着記憶走,就見眼前蓦然出現一方茅草屋,鴨豬狗等小動物一應俱全,井口上細心的蓋着青石闆,常用的幾種農具也打理得井井有條,都擺放在角落。
張大娘就身着樸素的粗布裙钗,在小院一角,大槐樹的庇護下安然入睡。
聞意在原地站了會,很有耐心的等着她醒來。
她習慣性隐蔽地打量着四周,注意到木窗下額外種了三株小苗,按苗高依次排開,有兩三片盈盈的綠葉。
不知道是不是黃昏了,頭兩棵樹苗顯得萎靡不振,有些營養不良,而第三株小樹苗就齊整多了,努力的迎風招展,頗有些野趣。
“你來了,木娘。”
不知何時轉醒的張大娘此時難得心緒和平,見聞意盯着樹苗們看,便難得笑了:“這些香樟樹長得不錯吧?老婆子我可是花了大心思的。”
“正是朝氣蓬勃呢。”聞意也笑着贊同,這時候就不免有些好奇了,香樟樹一般都是父母為愛女備下的舊時嫁妝,秘境裡也是同俗嗎?
好似看出來聞意的疑惑,張大娘微笑着點了點頭,談起來自己那幾個孩子時,眉眼裡也帶上了常見的屬于母親的恬靜:“我那三個不争氣的女孩兒,眼看着沒老頭子照顧,我肯定得為她們謀後路。”
天色在某一刻肉眼可見的暗了下來,張大娘的心情也突然由晴轉陰,臉色陰沉了下來。
她長久的凝視着神色莫名的聞意,悠悠歎到:“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孩子們不再回來,我也老了。”
聞意踏前一步想在問些什麼,張大娘卻隻吐出最後一句話,複又閉眼睡去了。
“你看,在這個地方,水和時間一樣,都是流動的。”
水永無止境的流動着。
元嘉因着要戶外行動,難得穿了身幹練的勁裝,呈倒挂金鈎姿态盤着岸邊大樹,盡可能地去探查水中那幾乎不可見的白骨。
沒辦法,進入這個古怪的地方後,三個人為了不破壞這脆弱的秘境,都盡可能壓縮限制了自己的渾身靈力,隻露出一點點來包裹保護自身。
聞意新得到的線索穿過了重重阻礙飛到元嘉的耳中,幾乎半個人都浸入水中的合歡宮大護法由于種種原因,腦子裡氣血上湧分析得并不真切,隻徒然的想:這不廢話嗎,河水肯定是流動的啊…
她在潺潺溪水中聽到了一些安靜的哭聲,附着在被沖刷的骨頭碎片上。
姐姐…姐姐…嗚嗚嗚嗚…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