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聽了先是點點頭,轉頭又忍不住抱怨起沈悠然來:“你說你哥這心也是夠大的,就放心讓你一個小孩子在這裡顧着攤子,出點什麼事兒可怎麼辦你說這。”
阿陶這會兒也不敢再争辯了,畢竟如果他哥在這裡,遇到這種情況,可能會有更好的處理辦法,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心慌。
阿陶這邊心裡慌得不行,另一邊來鬧事的幾個人卻也開始心裡沒底,湊在一起嘀咕起來。
“六指哥,那小爺隻讓咱們吓唬一下這小子,最好能讓他當街出醜,”一個人湊到領頭的人面前,“可我看咱在這兒坐半天了,人家還是該幹啥幹啥,也沒被咱吓着啊。”
“你他媽瞎呀,”六指一巴掌拍他腦門上,“沒見他都不敢往咱們這邊看了,這不是害怕是什麼!”
那跟班委屈的揉了揉腦袋,小聲嘟囔:“不敢看有啥用啊,人家根本不理會,難道咱就一直這麼幹坐着?”
六指也很無奈,他看着桌上剩的半碗豆腐腦歎口氣:“不然咋辦,那小爺隻說要讓人出醜,又不準咱們動真格的,沒想到這小孩小小年紀,還挺有定力,也不知道怎麼得罪了那小少爺。”
“不然咱再找找茬,”另一個跟班幫着出主意,指着桌上的豆腐腦,“就說這豆腐腦裡吃出了髒東西?”
“什麼髒東西?”六指一揚下巴問道。
那跟班露出不懷好意的眼神,示意六指看他藏在桌下的右手,正捏着一隻死蟲子,看着像是蝼蛄。
六指擡頭看一眼天色,又悄悄回頭看一眼阿陶那邊,排隊買豆腐腦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他回過頭來,沖那跟班點了點頭。
“哎,那小夥計,”那跟班四下裡瞅兩眼,快速把蟲子扔到碗裡,用勺子攪拌兩下,把木勺“啪”的一聲扔到桌上,“你們這豆腐腦裡怎麼有蟲子啊!”
阿陶聽到喊話,倒沒有特别意外,他把沈悠明推到常伯身邊,小聲道:“明明别怕,乖乖跟着常伯伯,哥哥一會兒就回來了。”
說完沖常伯點點頭,又定了定神,轉身陪笑道:“各位大哥,招待不周了,不知是哪一碗裡吃出了蟲子?”
“怎麼,我們還會賴你不成,”那跟班把碗往前一推,“你看這大蟲子,你說說咋辦吧。”
阿陶打眼一看,并不争辯:“那真是對不住了,不然這樣,各位吃的這幾碗豆腐腦錢就不收了,是哪位大哥吃到了這碗不幹淨的,小弟再補給幾個錢,給您壓壓驚。”
因為他心裡一直不太相信楊振昌會用這種手段,想着試探一下,看這幾個人是不是單純來勒索錢的地痞流氓。
“呵,我大哥身子可金貴,把你這小攤整個賣了也不夠賠的。”
六指一個手勢打斷了還想接着說話的跟班,扭頭看着阿陶,語氣随意道:“這樣吧,我也不用你賠錢了,你當街跪下給我磕個頭認個錯,大聲喊幾句‘同心村豆腐腦裡有蟲子’,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怎麼樣?”
阿陶一聽心涼了半截,這擺明了不是為了錢來的。
他扭頭看了一眼剛立起來沒幾天的幌子,上面是找孫秋雨幫忙繡的“同心村豆腐腦”幾個大字,心裡暗暗盤算,鄭聰去的時間不短了,自己再拖一拖時間,就算差役沒找到,沈悠然也應該快回來了。
他剛想再找些别的說辭拖延時間,旁邊賣燒餅的小哥卻突然咳嗽一聲,側身對着阿陶使眼色,他親眼看見那蟲子是他們自己扔碗裡的。
“别多管閑事啊,”另一個高些的跟班站起身,伸手對着燒餅攤子指點兩下,威脅道,“小心你那破攤子!”
阿陶沖着張哥搖搖頭,示意他沒事,又對着六指扯了扯嘴角,直接問道:“幾位大哥瞧着面生,不是咱們鎮上的吧?不知道是哪位請來的貴客?”
“喲,還挺聰明,”六指越來越覺得小瞧了這少年,他斜着身子倚到桌子上,玩味道,“你也看出來了,咱這就是‘拿人錢财與人消災’,也不是故意跟你這小孩家家的過不去,誰讓你得罪了人家小少爺呢,你麻溜的跪下磕個頭,我也好交差,你也好接着做生意,是吧?”
“小少爺?”阿陶腦海裡迅速想起了一個人,前段時間有個奇怪的少年站在攤位旁邊看了他半晌,難道是他?
而且聽他這話的意思,隻是想要折辱自己,并不像是生意上的打壓。
“不知道小子得罪了哪位貴人,”阿陶明白了他們隻是想找他個人的麻煩,心裡反而稍稍有了些底,“各位大哥給個提示,小子願意當面賠罪。”
“哈哈,”六指幹笑兩聲,指着阿陶道,“那你怕是沒這個機會了,人小少爺說了,讓我們給你個教訓就成。”
阿陶猶豫道:“這,當街下跪道歉倒也沒什麼,隻是若是不知道到底沖撞了哪位貴人,就算這次受了教訓,下次不小心再得罪了人可怎麼辦。”
“我哪兒還管你下次不下次的,我們就是拿錢幹活的,”六指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别這麼多廢話了,天也不早了,你趕緊麻溜的跪下當街喊兩嗓子。”
說着一擺頭,示意手下把阿陶往街上推。
沈悠明本來在另一邊跟常伯幾個人說話,這會兒見阿陶被人推搡,一下子着急了:“阿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