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強忍着笑,不吭聲。
縣國稅局這頭,業文強好評如潮。
人人說業文強能耐,大手筆讓人開眼。多少年才出一個這樣的領導幹部?要是上頭不打瞌睡,睜了眼,一定重用;遇到這樣的能人,要是不重用,那是上級的眼光,出了問題。
種種猜測之下,業文強耳有所聞,心有所動。
有時,工作不僅能成事,還能成就做事的人。
當局長十年,該考慮一下身後事了。何去何從,聽聽上級的意見。多方打聽,從地區稅務局那頭傳來的,是他關心的人事變動調整。
消息泥沙俱下,于他而言,有好有壞。好消息是地區稅務局老局長段人傑即将退休;而壞消息,是接替段人傑的,不是别人,是地區第一副局長佘海光。
怕什麼來什麼。聽到“佘海光”這個人,驚出業文強一身冷汗。
他整個人呆了。
多年的宿敵,早已不在眼前晃悠,像是躲在哪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如今一朝現身,即将不給你一刀,也是吓得人一身冷汗。
消息之于業文強,無異于當頭一棒。
他的心在哀嚎,如同當年周瑜在火燒赤壁之後,被諸葛孔明氣到吐氣,發出的一句“既生瑜,何生亮?”的問天。隻不過,多年前的諸葛孔明,現在成了佘海光。曆史以其驚人的相似,成為一句話:不是冤家不碰頭,冤家相聚幾時休!
哀嚎之餘,隻能歸一切因果,為命運不濟:上天為何如此不眷顧,在他三十八歲的年紀,和他開如此沉重的玩笑?
多年前的一幕一幕,曆曆在目。
那一年,他進入稅務系統。年齡,剛好十九歲。
在之前,他的身份是一名化肥廠的臨時工。再往前,是貴州世代農民的一個普通青年。貴州老家山高、水冷,土薄,讓他小小年紀,随哥離家,來到江海。江海這塊熱土地,很快成了他的第二故鄉。他當過放牛郎,當過護林員;後來,進了化肥廠,成了一名臨時工。化肥廠超員,他的臨時工,面臨辭工。在他進退兩難的節骨眼,老天有眼,給了他一個财稅局招工的機會。抓住這個機會,他過了考試,跻身财稅局。随後,分工到前衛營,幹起了稅務工作。
在基層一呆幾年後,他憑借紮實的業務底子和群衆口碑,脫穎而出,調入從财稅局分家出來的稅務局,成為稅政股長。當股長這一年,他二十五歲。
和他同時期的中層幹部中,有一人,同樣被人刮目相看。這人不是别人,正是佘海光。
佘海光部隊出身、高中畢業,與業文強同時考進的财稅局。
兩個年輕人肯學能幹,成為稅務局冉冉上升的兩顆明星。
人人看好兩人,稱兩人前途無量。
就這麼兩個年輕人,在各自的部門并駕齊驅,齊頭并進。一人是稅政股長,潛心鑽研政策業務;另一人則當上辦公室主任,廣積人脈。
這個世道不同的人,注定有着不同的命運。兩人要不是因為後來的一段特殊經曆,或許永遠不會刻骨銘心地記住彼此。
在偌大的稅務局,每個人完全可以大展身手,來一場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競走。即便不想與别人分享,甚至相互攜手,兩個人的人生道路,也是兩條平行線,跑入賽道的兩個選手,誰也不會有着撞車的那一天。
可命運的安排,絕非如你所想。
上天在這一年,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玩笑讓昔日的一對夥伴,成了死對頭,甚至,引發一段孽緣。
孽緣始于一場不期而來的姻緣。
沒有蓄謀已久,沒有精心準備。一位孩,闖進了兩個人的生活。
她的到來,同時讓兩人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
女孩姓馬,是新分工稅務局的一名女生。她的馬姓,似乎跟當地人總結的那樣,“十個回族九個馬”,身上似乎還流着祖上異域的波斯血統,膚白貌美,笑起來甜甜的,顧盼生輝。
隻一眼,兩位青年才俊,為之傾倒、一見傾心。接下來,兩人暗暗較勁,各自展開了強大追求攻勢。
時間推移,追求升級。
戀愛在雄性的逐力之下,漸漸暴露出了競争的殘酷。
競争愈演愈烈,成為一場看不見硝煙的厮殺。
為搶占先機,兩人原先的不相交的平行跑道,進入并車交彙,甚至再來一個彎道超車。
競争雙方勢均力敵,相互間鉚足了勁,誰都想超越對方,一朝決勝,俘獲女孩的芳心。
在外人眼中,誰也無法預測誰會最終勝出,成為幸運兒?
不想,追求的比拼,絕非單打獨鬥。除了一個人的人品、勇氣,眼光、還有付出。搭上的,還有個人前途、升遷機會和家庭、社會背景。種種因素交織,決定了一個人在競争中的成敗。
一股洪荒之力的到來,徹底打破了雙方的勢均力敵。
洪荒之力來自偶然。
業文強之前作為領導後備力量的文憑深造與業務培訓,一走兩年。在省城,他兩年結識的諸多同行,為他積攢下了許多人脈。其中一人,徹底改變了業文強的一生,決定了他與佘海光的決勝天平,一點點朝他傾斜。
深造班裡,業文強以他厚重的政策業務,赢得同行青睐。其中一位同行,驚業文強為能人,賞識他,伸出了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