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什麼外援?”
“小聲點!外援在我們内部,叫卧底。她們有兩身份,一身份是警校的畢業實生生;另一身份不便公開,專為我們做一些我們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比如,這次我們要查雷老闆,就由她們暗中去查雷老闆的底細,摸排雷老闆。查的是雷老闆人在哪裡,經常幹什麼、身邊有些什麼人。要是這些細節不掌握,我們不好提請抓捕!她們身份高度保密,不能跟外人透露。她們的情況,你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個個身懷絕技。就你王志山,不一定是她們對手。他日要是你再相遇,你可不能硬扛。”
一席話,驚呆了王志山。原來,傳說中的卧底,竟然活色生香的女孩子!
雙方别過。
上了車,王志山累壞了。他一頭靠在董留成身上,呼呼睡去。
這一睡,睡了一路。
他太累了。
頭天晚上,他與李順六一夜未眠;而李宗盛和所長在會議室,和衣而眠,同樣沒有睡上幾個小時。
兩人回江北沒過幾日,李宗盛向丁家明通報了雷根榮發票虛開案件的後續進展。
審訊之下,雷根榮供認不諱,擇日将由檢方提起公訴。涉嫌夥同虛開發票的東山鋼鐵廠,交由江海縣稅檢室偵破。
很快,檢察室的丁家明牽頭成為專案組長,趕赴案發地江北國稅分局。
丁家明身後,多了幹事趙祥清、鐘巴潤。
專案組一輛專車,拉上三人,趕到江北國稅分局。三人與董留成、王志山碰頭,開始對着保管在分局的會計賬冊取證。
取證一連多日。
取證完成,又是與老對手陳富華交手的重要關頭。
這是專案組首次與陳富華見面。
見面的地點,不是别處,正是東山鋼鐵廠。
雷根榮被繩之以法的消息,陳富華早有耳聞。隻是他拆東牆補西牆,資金鍊斷裂,走到了瀕臨破産的邊緣,每日上門讨債的債主不離身。
看到丁家明帶人找上門來,他自覺大勢已去,橫豎是死,幹脆來了個王八吃稱砣——鐵了心。
專案組面前,他拒不交待自己所犯之事。
一連多天,雙方陷入焦着。
陳富華将案件的始作俑者,全部推到了雷根榮頭上,與己無關。他将一切推給雷根榮,他反倒成了受害者;丁家明亮出發票,他一口咬定,自己并非主觀故意,而是善意取得。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陳富華虛開發票的事情,不胫而走,傳得小鎮沸沸揚揚。
陳富華陷入風雨飄搖的凄風苦雨之中。絕望的他,負隅頑抗,讓張洪壽封存了僅有的銀行資金,遣散了廠部辦公室,躲在廠裡閉門不出。
對着不時前來的丁家明等人,橫挑鼻子豎挑眼。
眼見陳富華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丁家明等人氣不打一處來。
撬不開陳富華的嘴,沒有供詞,案件少了關鍵證據。為此,專案組緊急磋商,是否再以旁證,指證陳富華無貨虛開?
可要證明無貨虛開,意味着需再來一場類似王志山等人在雷根榮廠子的清查盤點,還有許多證據要固定,難度可想而知,隻能陷入久拖不決的困境。
案件一時陷入僵局。
專案組成員裡趙祥清最為年輕。他剛進高校深造,帶薪完成大專文憑歸來,年輕氣盛,說是沒有撬不開的嘴。不想,陳富華失口抵賴,他按捺不住心頭的火氣,在這一晚,連夜再上東山鐵廠,審訊陳富華,來了個面對面。
陳富華依舊老氣橫秋。
趙祥清一時沖動,拔了槍,頂上了陳富華的腦袋:
“你交不交待?再不交待,老子一槍斃了你!”
此舉吓得人人不輕。丁家明、鐘巴潤慌忙上前奪槍;可趙祥清神情激憤,不肯交槍。場面一度陷入混亂。混亂中,陳富華雙膝倒地,聲淚俱下:
“求求你們,一槍殺了我,給我個痛快吧!嗚嗚,我不想活了,活不成了啊!一屁股的債,家裡連最後的一棟房産,也讓債主給抵了……我幹到現在,沒一個錢,媳婦還跟了别人跑路,我一個男人,活着有什麼意思……”
人人驚呆了。
最終起訴陳富華的,是高級人民法院。他欠債銀行一屁股債務,久拖不還;聽說陳富華涉嫌發票虛開案,債主們擔心他因此身陷囹圄,紛紛主張債權。最終,由銀行和各家債主聯合起訴,告上法院。涉案數額巨大,省高法院指定省城法院受理起訴,向專案組發函,是否作為舉債人,一并提交證據,追償相關稅款?
丁家明别無他法,将一系列證據,一并提交省高院。
一個陰雨連綿的天氣,東山鐵廠走出了花明民、宋小華夫婦倆。
兩人身後的陳富華,數罪并罰,锒铛入獄。
上百号子人的鋼鐵廠,最終因發票虛開案,走入破産清算。
企業銀行賬戶被凍結。紛至沓來的債主們,被告知向省城法院主張債權。大小債主們有的捶胸頓足、有的号啕大哭。身為陳富華廠部辦公室主任的花明民,手頭待報銷的發票,成為一堆廢紙,欲哭無淚。
上級此時站了出來,為陳富華的東山鋼鐵廠破産,兜了底。
一家上市國企上門,收購了鋼鐵廠。在廠子上百号工人的去留問題上,交由職工選擇,要麼留在新廠子,要麼買斷工齡回家。
一時間,諾大一個廠子變得空空蕩蕩。工人們走的走,留的留,散了夥。
花明民夫婦一咬牙,選擇買斷工齡走人。
臨走前,花明民找到董留成,交給他一筆錢,請他代為償付他背下的債務。
拿到債務清單,董留成傻了眼。
他心下沉重。
一堆債務,是鋼鐵廠案發前,陳富華巧言令色,哄花明名到江北大小飯店欠賬,招呼各路債主,以此來穩住債主欠下的。
花明民職責所在,隻有硬着頭皮,帶客人去了飯店。
不想,鋼鐵廠的聲名狼藉,早讓各家飯店心有餘悸。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哪裡還敢買花明名的賬?
不得已,花明民不止一次找到王志山,請他出面,說動江北大小飯店,以他背書,打消各家飯店老闆顧慮,為花明民賒了賬。
如今,花明民要想等來陳富華破産清算拿錢償債,已是水中月、鏡中花。
希望破滅,頭上的債務,成了花明名心頭一塊心病。
思前想後,花明名不讓王志山留下罵名。他沒有選擇逃避,從自己的遣散款中拿出錢來,讓董留成交錢給王志山,請他代為還清老闆們的欠賬。
花明民走後,王志山和董留成出面,清了賒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