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堂會審”過後,王志山和張興福回了分局。
查案告捷,張興福當着鎮政府領導的面,不吝褒獎之詞,對王志山在查案中表現,予以了充分的肯定,令王志山又驚又喜。
對案件的進一步處理,王志山滿是期待。
案子能夠圓滿處理,對于他這個辦案人員,意味着鼓勵。是的,生活需要一個儀式。而最理想的儀式,莫過于小鎮“三堂會審”。身為主查人員,能免手持報告,在衆人的注視之下,有力地指證不法者的所作所為,赢來更多贊許。極具儀式感的場面,令他陶醉,多了飄飄然。
回到分局的張興福,沒有停下忙碌。他不時打着楊紹賢的電話,讨論着接下來的彙報,讓王志山懸着的心,一點點起了波瀾。
接下來,他想象着張興福會将案子上報縣稅務局。真正到那時,或許他會上場,站到各鄉鎮稅務所人的面前,為更多人所熟知。彼時的他,會像是站到舞台聚光燈下,帶給他無尚的光榮和引以為傲!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
事情沒有王志山想像那樣進展。相反,案件的進一步處理,像是被少數人捂着,變得悄無聲息。
王志山失望了。案件如同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多了中場休息。
王志山不得不繼續走上街頭,走過街頭的一個又一個攤販。
隻有偶爾間,他和李躍文會不經意想起那個步步驚魂的白天和夜晚。對案件念念不忘的,肯定還有董留成。王志山迫切地想和他分享心得,談及查賬的每個細節。
可他失望了。董留成似乎在躲着他,對他避而不見。
王志山怅然若失。
事情終究有了轉機。
這天王志山外出收稅剛進分局,張興福在聽到他和李躍文回來之後,出門相迎。見到王志山和李躍文,張興福高聲叫起了兩人:
“志山,躍文!你倆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趟縣稅務局。咱們專程去彙報陳富華的案子。”
王志山和李躍文幾乎同時“哦”了一聲,進辦公室放下票夾。
董留成在管理組辦公室。他明顯聽到了張興福要安排王志山上縣稅務局的話。見到王志山進來,董留成起身,在小聲叫了聲“阿瓜”後,示意王志山到他面跟前:
“阿瓜,鋼鐵廠的案子怎麼樣了?”
董留成的一反常态,王志山高興萬分。他正要張口細說鋼鐵廠的案情,身後來了一人。來人見他還在裡頭,大了聲:
“别磨蹭了!鎮上的車子很快就到,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你們要上縣稅務局?記得領幾本批發發票回來。我們庫房的這種發票賣完了,等着用呢!”
王志山心領神會地跟上張興福,出了辦公室。對着身後的董留成大聲道:
“知道了,老流。我會領回發票來的。”
院壩裡,鎮政府的桑塔納轎車駛進分局。
車子拉上三人,朝縣城方向趕去。
上了車,開車的是專職駕駛員。王志山、李躍文和張興福坐到後排。前排副駕駛的位置,留給了早在車上的楊紹賢。
車子不緊不慢,駛過上海湖畔。
一車人的話題,回到了查案的起起落落。張興福痛斥起了陳富華:
“這個陳老闆,這次算是栽在我們手裡了。要我看,這種人不值得同情。你看他在我們面前那副嘴臉,不收拾他,他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什麼時候把誰你、我這些人,放在眼裡?不查他一查、殺殺他的傲氣,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下好了。他的這個案子牽涉那麼稅款,等我們一彙報,還不夠他喝上一壺的?話說回來,他是绺由自取,怪不得誰。純屬被單窩裡放屁——自作自受!”
楊紹賢轉了頭,附和了幾句張興福之後,他對着王志山和李躍文道:
“嗯,興福,這次多虧了你們的這幾個弟兄。要不是他們兩位,我看揪不出陳老闆這個蛀蟲。興福,我看你這個分局長管人還是有一套的。要不是你來作後盾,再加上指導有方,想要查出陳老闆,想了也是白想。你說,是不是你興福管教有方?”
一席話,說得張興福心花怒放。
開車的駕駛員一聽衆人說得高興,打開了汽車音響。
音響輕柔,給一車人增添了幾分喜氣。
樂曲聲中,車子穩穩向前行駛。
車子駛過新建的沿湖道路,又是上海湖畔清新的山山水水。
路邊餐飲店招牌、廣告林立。
張興福與楊紹賢對着活色生香的廣告和招牌,興緻盎然。
兩人念起了路邊一閃而過的餐飲店廣告,一會是“漢蕭何追韓信聞香下馬、周文王訪子牙知味停車”、一會又成了“美味飄香千萬家,服務回味無窮盡”。
車子在不知不覺間駛進縣城。
前方是稅務局大門。幾人正在做下車準備,突然,楊紹賢的大哥大鈴聲大作。
楊紹賢掏出手機,不按下接聽鍵,而是轉身看了一眼張興福,并指了指手中的大哥大,像是打啞謎一樣。
王志山不知電話是什麼人物打來的,更不知楊紹賢像是報謎語一樣是何用意?張興福卻笑盈盈地:
“你接嘛!”
說笑戛然而止。楊紹賢按下接聽鍵,對着電話一會“嗯”、一會“哦”的,聽得王志山、李躍文如墜雲裡霧裡。
張興福滿面含笑。
楊紹賢合上翻蓋,沖興福點點頭,示意司機:
“你把車開進稅務局。”
車子在稅務局的院壩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