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王志山圍着老城打轉,日子重回單一。他的上班地點,除了分局辦公室,就是紛紛攘攘的老城。
下班後,宿舍安安靜靜。
他打量不足十平方的宿舍,不知要在這樣的鬥室生活多少年?屋子空空如也。他決定動手做點什麼?
老城街道上,走出了王志山。街頭劃玻璃的個體店,王志山與老闆一番讨價還價,買下了一塊不大的玻璃。玻璃送到宿舍,他去了隔壁的衛生院。
衛生院裡與稅務分局僅有一牆之隔,卻是他第一次踏足。醫院門口處,王志山問陳清秀在哪裡?很快,他找到了唯一認識陳清秀。陳清秀是他的遠房親戚。
陳清秀一身白大褂,戴了一個雪白的口罩,讓王志山差點認不出人來。隻有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兩人憑着對方的身材和額頭,認出了對方。兩人一時驚喜不已。兩人打小認識,直到初中畢業後,少了往來。陳清秀讀了本縣的職業高中,早王志山兩年分工,進了這家衛生院,幹的是收費工作。
得知王志山就在隔壁的稅務分局,陳清秀眼前一亮。這是她幾年未見的王志山。王志山長大了,而陳清秀也從那個活潑亂跳的小姑娘,變得穩重,多了大姑娘的成熟。
驚喜過後,陳清秀問王志山來幹什麼?王志山指了指注射室裡成堆的廢棄青黴素針水瓶,說自己需要那個,能不能給我一些?陳清秀不解地問:
“你要那些小瓶子幹什麼?”
王志山把自己的打算說了,陳清秀嘴上說聽不懂,人卻進了注射室,給他擡出了一箱的玻璃瓶子。
拿回針水瓶,王志山将瓶子洗淨,再用買來的玻璃做底闆,和着乳膠,粘接出造型,在瓶子中間穿過一段電線,安上燈泡,成了一盎照亮房間的台燈。
台燈照亮宿舍,散發着玻璃的晶瑩,格外顯眼,成了房間的奢侈品。
陳清秀來到王志山宿舍,看着通體透明的台燈,驚豔了,贊不絕口:
“你真是個理科生,還懂得變廢為寶呢!”
都說女大十八變。幾年前高個苗條的陳清秀,沒有穿白大褂,重回女兒身,一身得體的清涼,将整個人落落得高挑豐腴。她往王志山狹小的房間一現身,頓時讓王志山手足無措。陳清秀不生分,落落大方,走到床前坐下,順手拿出随身攜帶的毛衣,織起了毛衣,問他,來了多久了,怎麼來了這麼久,也不找她?
同齡人的親近,很快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兩人的話題變得輕松愉悅。談了許久,陳清秀渴了,問王志山有沒有茶?
王志山一愣,這才想起光顧着說話,連起碼的茶水也給忘了。他撓着後腦勺,不好意思地道:
“光顧着說話了,連水也想不起來倒杯給你!”
房間裡他四處翻找,找到一隻唯一可以喝水的杯子,倒上水,遞給她。
陳清秀不接,瞥了一眼王志山,問:“有茶沒?”
王志山犯了難。他舍不得買茶,自然沒有備。要不是這幾天有時間,他幹脆連上街到小鎮供應開水的鍋爐房打開水的花銷,也省了。要不然,連白水都沒有!
好在陳清秀沒有說什麼,喝着白開水,坐了一晚走了。
陳清秀走後,王志山這才想着是該制些物件甚至家具了,否則太不像話了!他翻出所有家當整理。很快,宿舍裡擺放了一堆的老物件。水壺是在學校帶來的,陪了他三年,舍不得扔,費了勁,從學校帶回家,再帶到這裡來,是典型的老物件之一;除了水壺,還有被子和大姐送他讀書用的紅皮箱,同樣一陪他三年多,跟着他在地區學校三年,現在人落地,再不用扛着它來回跑,裡頭塞滿了學校課本。課本是他不時打發閑暇時間的最好去處,他将它們一本本放到桌上。幾本卷了角的,封皮發黃,他當成寶貝。至于宿舍裡最占地的床,是單位新配發的。分工時,單位為新人配置一套家具,包括床和辦公桌椅,王志山報到那天就拉來了。桌椅嶄新,惹得前幾天來參觀的張八一羨慕不已。張八一敲打着床闆和桌子,聲音低沉,說這是單位新制的,質量好,樣式改進不少,不像我們的,老套、陳舊。說完這話,張八一“啧啧”地道:跟我相比,你王志山算是享受了!
這話王志山很是受用。
郭春生來串門。他上前摸了摸床單。不摸還好,摸了後,郭春生“啧啧”稱奇:
“小王,睡這麼硬的床,吃得消嗎?都拿工資的人了,怎麼不給自己加床墊棉呢?沒有必要再過苦日子了嘛!”
王志山笑了笑。他心想,我年青,身體吃得消,睡硬闆床有什麼,第二天起床不照樣精神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