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魔域後,我的目光在雲下的城池中巡視,瞧見了一個眼熟的地方,于是扯了扯謝懲的手,“阿懲,是萬象城。”
謝懲垂眸看了眼,未作言語,神色不明。
現如今我已經能面不改色地同他演戲了,就傾身親在他嘴角,說,“我們少時在萬象酒樓存過一場夢,你還記得嗎?”
他凝視着我,“師姐,我記得。”
我說,“我好像快要真的死了,臨死前想将夢境取回來。”
謝懲抱着我的手緊了緊,“師姐,你不會死。”
我搖了搖頭,語氣堅持,“我忘了當初存的什麼夢了,但似乎很美好,我想看看。”
他還想說什麼,我用一種祈求的眼神看他,“阿懲,這是我的遺願。”
謝懲身子頓時僵住了,他不知想到了什麼,最終還是答應下來,飛向了萬象城。
魔域之中充滿了奇形怪狀的魔物,多三教九流之輩,但人族修士并不少見,特别是由人堕魔之徒。
謝懲雖沒長出什麼奇形怪狀的魔肢,還是芝蘭玉樹,端方清絕的模樣,但行走在萬象城也并不突兀,因為如他一般道貌岸然之輩并不少。
總之,萬象城是一個魚龍混雜,充斥着魔妖人等族類的混亂地方。
少時我與謝懲外出曆練時,自然是潛入過魔域的,那時我聽聞萬象酒樓存夢之說,很是向往,就特意來此存了一場夢境。
其實我記得很清楚自己存了什麼夢。
那是一個羞于啟齒的少女懷春夢,主角自然是我和謝懲,主題是我們二人的道侶新婚大典。
我當時醒來對夢中恢弘場景很是滿意,卻又怕時間久了忘記細節,就将它存了起來,想着待到數百年後大婚再來取夢參考一二。
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謝懲對此表現得很淡然,似乎覺得十分無趣,不過他在我的死纏爛打之下也存了一個夢境。
進了萬象酒樓後,我們憑着當年靈息取出夢境。
謝懲的夢是一團燦如鮮血的大紅色,籠罩着厄難氣息,那時候我頗為好奇,但總也猜不出到底是什麼夢,現如今再看,不由猜測這應該是一個有關他滅門的極為血腥的夢境。
而我的夢境就比較漂亮了,是非常夢幻的粉藍色,還有細碎靈動的金光閃爍,一看就知道是個甜美好夢。
我強硬地要在萬象城留一夜,謝懲拗不過我,于是我打起精神,要了很多酒菜。
但支開他聯系宋頤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一直到入夜,我才尋到機會。
我拿出自己漂亮的夢境,誇張地描述裡面是多麼美好,他聽得極其認真,于是我順勢邀請他共同入夢。
謝懲是一個謹慎的人,但也抵不住我的死纏爛打,還是答應入夢了,不過他要求我先入夢。
我絲毫不慌,率先入夢後,眼前是一片瑰麗的祥雲之境,紫氣東來,天地奏樂,而我身穿嫁衣,端坐在梳妝鏡前滿臉嬌羞。
隻待到鸾鳳來接的畫面,我就毫不猶豫出了夢境。
睜開眼時,謝懲還安然打坐着,不過他神容靜美,嘴角微勾,在绮麗的夢境霞光籠罩下說不出的溫潤清雅。
我小心翼翼從他身上摸出芥子囊,頭也不回離開了萬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