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碗在靈力加持下,嗖一聲竄入天際,我們再次倉皇逃竄。
我懵了片刻,才回神問道:“師尊,咱們這是要去哪裡?”
師尊轉頭看向我,往日仙風道骨的臉現在青白如菜色,眉峰皺出幾道川字紋,神色很是一言難盡。
他歎了口氣,正要開口,耳邊傳來宋頤的大叫,“跟着我們,去莫多裡河!”
莫多裡,魔族深淵秘境最神聖的河流。
我突然想起了有關這條河的傳說,試探道,“我…我的屍體?”
被秋原公主抱在懷裡的宋頤撇過來一眼,很是欣慰于我的開竅,“沒錯,要不是泡在莫多裡河,也瞞不過謝懲。”
宋頤談起謝懲,罵起來毫不嘴軟,“這狗賊道貌昂然,還劍道魁首,正道之光呢,做起事來可真夠瘋的。”
秋原聽了似是不滿,後背上巨大的黑色羽翼突地劇烈煽動一下,速度徒然加快,飓風差點把旁邊破碗裡的師徒二人掀翻。
我連忙抓住師尊,現如今元嬰後期的修為沒了,可扛不住這風暴,萬一被扇魂裂了可怎麼辦。
宋頤冷哼,翻一個大大的白眼,小手在秋原胸膛一撐,作勢要跳出去。
秋原連忙将人抱得更緊,翅膀扇動的速度緩下來,高傲無匹的漂亮臉蛋上迅速爬滿憋屈的憤慨,一副受了天大的氣但隐忍得不行的模樣。
破碗穩定下來,我立馬收起貪生怕死的嘴臉,換上元嬰後期強者的淡定面孔,默默朝宋頤遞過去一個暧昧眼神。
宋頤不屑哼了聲,話題砸在師尊身上,“老頭兒,該說說謝懲的事兒了吧?你還要瞞大家到什麼時候?”
聽見這話,我心突得一跳,看向師尊。
師尊目不斜視控制破碗飛行,似是沒聽見宋頤的問話。
“你說的什麼滅門世家我去查過了,根本不存在!”宋頤皺眉,“那瘋子你到底是從哪裡撿回來的?”
師尊還是不語。
宋頤死死盯住他,“你要護他到什麼時候?我們念念的命就不重要了嗎?”
我也看向師尊,困惑問,“師尊,阿...謝懲的身世有什麼隐情嗎?”
師尊的眼神開始掙紮。
半響,他飄忽忽地盯住我,瞳孔逐漸發散,似乎開始了回憶往事,可最終也隻是搖了搖頭,“不要再問了,這一切都是天命。”
“念念,阿懲的命太苦了,他是為了複仇才生了魔心,你不要怨恨他。”
我聽得怔愣,心髒重重一抽,“老頭,你偏心!”
他陷入了短暫的靜默,可最終也隻是說,“念念,算師尊求你。”
我眼睛發酸,也沉默了半響,低聲說,“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不怨恨他,我想,能毫無芥蒂原諒殺死自己的人都是心胸寬廣的大聖人。
而我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修士。
師尊啞然,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什麼。
這時,秋原發出一聲嗤笑,“老東西,你說不說都沒什麼關系,畢竟等那瘋子一死,萬事迎刃而解。”
師尊蹙眉看他。
我問,“怎麼殺他?”
秋原看向我,玩味一笑,“你不是已經幫忙動手了嗎?如果不是因為妄想複活你,他也不會那麼乖乖聽話。”
我?我有這麼大能耐?
我不解。
秋原翻了個白眼。宋頤神情還是很不耐,卻也願意細心幫忙解釋,“還記得他在自己識海畫下的那個陣法嗎?”
“神識加強的陣法?”
秋原哈哈大笑,“那可不是什麼和神識有關的陣法。”
宋頤接着道,“念念,那是一個心魔禁陣。”
“謝懲體内有兩隻心魔,你感受到了嗎?第一隻心魔應該已經存在了上百年,後來他沒能壓制住,被其操控殺了你證道,可是也正是殺死你使得他極快催生出了第二隻心魔,從而飛升失敗。第二心魔的神識意外被你吸收了,她隻是一具傀儡。”
“不過有趣的是,這具傀儡從誕生之初就有一種本能,即使失去神識,她也想要拼死殺掉第一心魔。”
“我不知道這種心魔本能從何産生,或許源于謝懲,他生出第二心魔時可能是想要殺死第一心魔,但是不論原因為何,兩隻心魔在他體内打得不死不休。”
“但剛滋生的第二心魔力量過于弱小,為了不讓第一心魔在眼前重複殺你的場景,謝懲便封印了第一心魔。”
“秋原讓他布下的陣法可以拉平兩隻心魔的力量。現如今第二心魔的力量在飛速增長,第一心魔也會受到滋養,它的封禁遲早會被撐破.....”她邊說邊觀察我的神色,“到時候,謝懲會徹底淪為心魔厮殺的容器。”
一時之間,我腦袋嗡嗡作響。
宋頤透露的太多,我得緩一緩。
謝懲早就堕魔了,對于他的異樣,我真的一無所覺嗎?
其實并不是,在很久之前,我可能就已經察覺了。
早到什麼程度呢?
或許是在我曾經見他失控屠過一個魔道宗門的殘忍時,又或許是他的劍意不再是純粹的寒冰意,而是開始裹挾着生死殺戮氣息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