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電話,她下意識擦了擦從額頭上落下的汗水,這屋子裡熱得真要命,鐵皮吸熱本就熱,窗戶門又全關着。
她伸手打開了窗戶,又把門敞開了,沈祈想說什麼,又頓住了,葉佳妮是沒有看見的,扭頭看到角落裡的風扇,連忙插上插頭,扭開了風扇的按鈕,卻沒有風出來。
她回頭問沈祈:“這風扇是壞的嗎?”
沈祈說:“是沒有電。”
“怎麼會沒有電?”
“這個月的房租還沒交,房東把電斷了。”
葉佳妮驚訝,這個月才第四天,晚交四天房租,不至于就斷電吧?難道誰沒有個困難,不能通融幾天。
“太過分了!”葉佳妮一拍桌子,準備去找房東說說,方才還見她眉眼慈祥,結果這麼絕情,晚交四天房租,就給人把電斷了,這樣熱的天,沒有電怎麼行?況且天黑了,還要開燈照亮呢。
“别,”沈祈從床上掙紮着爬起來,伸手拉住葉佳妮的手,“這件事是我不對,我沒有按時交房租,她斷我的電,也是應該的。”
“你躺下。”葉佳妮讓他躺着,說:“天馬上要黑,沒有電也不是個事,我先替你把房租交上。”
“不要這樣,”沈祈抓着她的手不放,“我不能花你的錢,其實我不是非住這裡不可,我不是在補習班兼職嗎?蔣老師說可以提供住宿的,隻是我放心不下我媽,所以才住在這裡。”
“哦,”葉佳妮才想起來問他的家人,“那你媽人呢?你生病好幾天,怎麼沒給你買藥?”
沈祈苦笑連連,手腕擱在滾燙的額頭上,似有些自暴自棄的意味,“她啊,我也不知道她去哪裡了。”
“啊?”葉佳妮覺得他很不對勁,“什麼意思?”
沈祈翻身過去,沒一會,肩膀顫抖了起來。
這是——葉佳妮小心打探着,在哭嗎?
“你怎麼了?”葉佳妮有點慌亂,不知道沈祈家裡什麼情況,她站在床邊,手足無措,最後伸手輕輕拍着他的肩膀,安撫他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安慰的話說出口,又覺得幹巴巴的。
手伸得累了,她幹脆在床邊的凳子坐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由原來的輕輕拍改成了輕輕的撫摸他的胳膊,就像平時摸小狗一樣。
沈祈情緒平穩了很多,他翻身過來,眼睛裡都是淚水,看着真是楚楚可憐,他啞着嗓子說:“她把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隻給我留了一封信,呵呵……”
他笑容很苦,有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一張随手寫的紙,她說她找到了能攜手一生的人,她要跟這個男人去國外,以後再也不回來了,至于我,她就像丢棄一件垃圾一樣,把我丢棄了。”
“我能問你一些比較隐私的問題嗎?”葉佳妮問。
“嗯,”沈祈猜不到她想問什麼。
“我一直覺得比較疑惑,其實你學習名列前茅,每個學期學校都會給你減免學費,甚至還給發獎金,每次考試取得頭名,也會有五六百塊的獎金,而且你寒暑假必然去兼職,甚至上學期間,放學去補習班兼職,周末也找臨時兼職,按理說,這些兼職的錢,完全能覆蓋你的日常生活,但是——”
說的但是,就是他經常餓肚子,甚至班裡繳納什麼費用他拿不出錢,甚至天冷都買不起一件羽絨服穿。
聞言,沈祈臉上湧現窘迫,但其實這些早已在葉佳妮眼前暴露過,還有什麼好為自己挽尊的。
他垂眸默默地說:“我要交家裡的房租和水電費。”
“那應該也可以覆蓋掉啊。”葉佳妮又四下打量了一周,沈祈租的這個房間,應該不會貴到哪裡去。
沈祈的聲音更輕了,“有時候,我媽她會……買衣服和鞋。”
“一點也不留?”
良久,沈祈點了點頭,這次出走,他媽甚至拿走了家裡所有的錢,一分錢都沒有留,所以才交不出這個月的房租錢。
葉佳妮算是明白過來了,原來他拼命地賺的錢,都在供養他的母親,而他的母親理直氣壯地在花他這個未成年辛苦賺來的錢,最後還一聲不響地遺棄了他,怕他耽誤自己的另一段戀情。
葉佳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娃比她更慘,好歹她爸葉豪天沒倒過來啃她。
“往前看吧,就當是提前獨立了。”
葉佳妮沒敢說太明白,母親不養他,反而要他血包養自己,最後還把他這個血包遺棄了,顯然,這個母親并不愛他。
沈祈他學習再厲害,但也還是未成年啊!
哪有母親會這樣不疼惜自己的孩子。
“唉……”沈祈沉沉歎氣,顯然還沒從被遺棄的難受中走出來。
這種時候,說什麼安慰的話,也是沒用的。
葉佳妮坐在一旁,安靜地陪着他。
不過,她真是忍受不了房子的炎熱,起身出了鐵皮屋,去找房東說道說道。